近年来我国雾霾天气频繁出现，因雾霾天气引发的公共健康卫生问题已受到高度关注。流行病学调查发现，雾霾与呼吸系统疾病、心血管疾病、特应性皮炎的发生与发展密切相关［1－4］。目前中医学对雾霾导致的相关健康问题的诊治尚无统一认识，八纲辨证是中医识别病变的病位、性质以及发展过程的辨证方法，其中寒热辨证理论是认识疾病性质及致病特点的重要指导。本文拟从寒热阐述雾霾天气的致病热点及中医药治疗策略，以期对雾霾相关疾病的预防与中医药治疗进行探讨。

1雾霾天气的致病特点

雾霾天气是雾和霾并存的一种大气现象，具有涉及区域广、持续时间长、污染程度重等特点。霾与雾是两种气象现象，都是由吸湿性气溶胶粒子组成，其主要毒性污染物是大气颗粒物(particulatematter，PM)。PM可随口鼻、皮毛而入，循经所达，必有所伤，故雾霾天气致病的病因当归属为外感病因，但其致病特点有别于传统的六淫邪气，属于特殊的外感邪气。雾霾邪气因致病季节、气候的不同，可兼挟寒热不同的属性，又因其所伤之人体质阴阳偏盛的差异，可化生寒热不同的转归。

1.1雾霾湿邪，易袭上焦，兼挟寒热我国气象局对近50年我国雾和霾的特征进行了系统的监测与分析后表明，相对湿度是雾霾天气形成的关键气象因素，霾日的平均相对湿度是69%，雾日的相对湿度平均在82%左右［5］，当相对湿度介于80%～95%之间时，雾和霾可以共存，形成雾霾混合物，而霾是雾霾混合物的主要成分［6］。可见湿性是雾霾致病的基本属性，雾霾邪气具有湿性重浊、黏滞的特点。天气通于肺，肺主气，司呼吸，开窍于鼻，主卫外。雾霾随呼吸经鼻而入，首犯肺卫。《类经图翼·内景赋》云:“上焦如雾兮，霭氤氲之天气”，雾霾天气弥漫重浊，为氤氲之气，易袭上焦，有别于六淫湿邪，其性具有趋下的特点。

雾霾天气的监测结果还发现，雾霾天气主要出现在冬季，其次是春季和秋季［5］，但在京、津、冀地区，夏季的霾日数与冬季的霾日数相当［7］。雾霾随季节、温度的不同，可兼挟寒热不同属性，冬季雾霾多属寒湿，寒与湿同为阴邪，易伤阳气，遏阻气机。雾霾邪气易袭上焦，寒湿之气熏蒸浸淫，易阻遏心肺阳气。清代医家石寿棠《医原》曰:“其病天气也，肺阳伤则水冷，金寒气不化水，有霾雾蔽空之象;肺阳遏，心阳亦为其所掩，有阴云蔽日之象。”寒湿外袭，肺卫失固，肺阳受损，肺失宣降，肺气上逆则咳喘而作，肺失通调则痰饮内生。肺为华盖，为相傅之官而主治节，寒湿不化，肺失顾护，心阳痹阻，心络不通则发为胸痹。夏季雾霾多属湿热，暑季炎热，肌肤外露，雾霾熏蒸，皮毛先受，湿热郁结肌肤，腠理经络阻塞，湿疮遂起。脾主长夏，喜燥而恶湿，《温病条辨》曰:“脾主湿土之质，为受湿之区”。夏季雾霾，湿热相兼，易困脾土，脾失健运，水湿不布，内外湿邪相合，痰浊内蕴，变生百病。雾霾湿热蕴于肌肤，浸淫熏蒸，湿疮缠绵。

1.2雾霾邪毒，循经四布，化生寒热PM可作为其他污染物的载体，易富集空气中有毒重金属、酸性氧化物、有机污染物等，是雾霾天气主要的致病源，故毒性是雾霾邪气的本质属性。PM还能使毒性物质有更高的反应和溶解速度，产生联合作用，使毒性增强［8］。PM及其富集的毒性物质是雾霾天气主要的致病源，PM直接作用于皮肤而破坏皮肤屏障的保护功能，引起免疫失调，甚至可通过胎盘屏障引起胎儿的免疫损伤［4］。PM可随呼吸进入呼吸系统并可直接沉积于鼻咽部等上气道，亦可沉积于支气管等远端气道和肺泡并可进入血液循环［9］，通过血液循环直接作用于肝脏、脾脏、心脏及大脑等靶器官，进一步产生多脏器的影响［10－12］。雾霾邪毒从外而入，本属外毒，因外受季节气候之寒热不同的影响，可兼挟寒或热;又因感邪之人体内阴阳偏盛有异，可从寒或从热而化，化生内毒。雾霾寒毒易袭阳虚、阴盛之人。肺阳不足，腠理疏松，皮毛不固，雾霾寒毒熏蒸皮毛，毒蕴肌肤则发为皮疹;心阳不足则雾霾寒毒外侵，痹阻心阳，气血凝滞，脉络不通则可见心悸，胸痹心痛，面色苍白，形寒肢冷，舌淡、苔薄白，脉细弱或沉细、结代等表现。雾霾热毒易袭阳盛、阴虚之人，雾霾热毒外袭肌表，蕴蒸皮肤则可见热疮、疱疹;雾霾热毒壅肺则可见咽干咽痛，咳嗽喘促，痰黄质稠，胸闷烦渴，鼻翼煽动，舌红、苔黄，脉弦数或滑数等症。雾霾邪毒内蕴，或为寒毒，或为热毒，均可酿生痰浊，痰浊阻滞，气血不畅，雾霾邪毒与痰凝血瘀互结，化生肺癌。

1.3雾霾贼风，内应肝风，从热而化雾霾天气及其PM成分复杂，是呼吸系统和皮肤屏障直接的外源性致敏原，PM刺激机体后可引起一系列的变态反应，具有速发、泛发、善行而数变的特点，与风性的特点相符［13］，故风性是雾霾邪气的特异属性。雾霾贼风外受，多与内风相合为病，《杂病广要》云:“人之为病，有外感之风，亦有内生之风。而天人之气，恒相感召;真邪之动，往往相因。故贼风邪气从外来者，必先有肝风为之内应”。雾霾贼风浸淫，肌肤皮毛先受之，贼风客于肌表，虚风生于内，内外相合，搏结于肌肤腠理，而发为疮、疹，瘙痒绵绵。雾霾贼风袭肺，引动肝风上煽，内风上摇，易招外风入侵。雾霾贼风随呼吸而入口鼻，直袭肺之门户，损伤咽喉，宣发不及则喷嚏连连，阵咳频频。雾霾贼风袭肺，如同风击金石，荡击肺金，故见咳声铿锵、频频阵咳，鼻干、咽干等症状。

雾霾贼风虽可因季节气候之寒热不同，兼挟寒或热，但因受其所应内风的影响，多易化热。内风生于肝，因肝为风脏，体阴而用阳，若肝热素盛，或肝郁日久，皆可化火生风，此为实热之风;若因肝阴不足，肝体失养，皆可致阴不涵阳，阴虚阳亢，肝阳化风，此为虚热之风。雾霾贼风挟寒或热，所应之内风或为实热，或为虚热，两风相感，多化为热风。

1.4雾霾邪气，易袭虚人，损伤正气中医学认为，“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免疫系统是人体识别和清除外来和内生病原微生物侵袭的保护屏障，肺泡巨噬细胞是呼吸系统固有免疫应答的主要效应细胞，在免疫防御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雾霾中的PM进入呼吸系统后需要依靠肺泡巨噬细胞清除，在一定限度内，肺泡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随着PM浓度的升高而升高［14］，但是当肺泡巨噬细胞吞噬的PM超过细胞内体积的60%时，可引起吞噬和趋化活性降低［15］。即使在雾霾停止侵袭后，肺泡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也不能完全恢复［16］，从而导致呼吸系统的防御能力大大降低。雾霾外袭，虚人本易受之，而雾霾浸淫日久，侵袭机体，正气被损，使虚人益虚，迁延难愈，正如《灵枢·百病始生》所言:“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两实相逢，众人肉坚，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大病乃成”。

2雾霾天气致病的治疗策略

2.1趋避雾霾，扶正为本

雾霾浸淫，虚人先受，邪毒贼风，当避之有时，因此，趋避雾霾、扶助正气为治疗雾霾天气相关性疾病的首要任务。应时刻关注环境保护监测中心发布的空气污染物及空气质量指数(AQI)预报，减少雾霾天气的户外活动，外出时需佩戴防雾霾口罩，正确趋避雾霾，避免病邪侵袭。雾霾袭人，首犯肺卫，肺气充足则皮毛润泽，腠理开合有度，机体不受雾霾侵袭;若肺气虚则腠理不密，卫外失司，外邪乘虚而入，荡击肺金，卫外不固，雾霾寒湿邪毒贼风内侵，变生百病。因此，扶正防邪当以扶助肺金、益气固卫为要，兼顾后天脾气，先天肾气，固护肺脾肾，治疗以玉屏风散为基础方，兼有脾气不足者可加用党参、茯苓、白术等药物，伴有肾气不足配合淫羊藿、补骨脂等药物。

2.2驱散雾霾，祛邪为先

2.2.1首辨寒热，化湿除霾为要雾霾寒湿，延绵迁延，易伤阳气，寒湿在表，阳虚在里，酿生痰饮，治疗上需温化寒湿，振奋阳气。《温病条辨》云:“秋湿内伏，冬寒外加，脉紧无汗，恶寒身病，喘咳稀痰，胸满舌白滑，恶水不欲饮，甚则倚息不得卧，腹中微胀，小青龙汤主之。”雾霾寒湿在肺，多有痰饮内伏，可选小青龙汤之法;寒湿痹阻心阳，当选瓜蒌薤白白酒汤治之;雾霾寒湿在脾，可选苓桂术甘汤之法。

雾霾湿热，外侵肌肤，内困脾土，其性黏着，迁延难愈，治疗上需以清利湿热为基本原则。雾霾湿热，蕴于肌肤，需清热利湿，兼以祛风养血，方选除湿胃苓汤合当归饮子加减。雾霾湿热，化生痰浊，脾气受困，需在清利湿热的基础上辅以健脾益气，运湿化浊，可在泻心汤合厚朴三物汤的基础上加用白术、茯苓、薏苡仁等。

2.2.2再分寒热，排毒逐霾为本雾霾邪毒，循经四布，多与痰凝、血瘀互结，化生寒热，治疗需在分清寒热的基础上加用排毒、化痰、行瘀、理气之法。雾霾寒毒者，选用温化寒痰、祛瘀排毒之药，如半夏、胆南星、白芥子、皂角刺、桂枝、川芎、当归等。雾霾热毒者，选用清热化痰、逐瘀解毒之品，如鱼腥草、白鲜皮、黄芩、芦根、竹茹、浙贝母、益母草、紫珠、苎麻根等。《丹溪心法》云:“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气顺则一身之津液亦随气而顺矣。”故在化痰排毒的基础上合用理气之法，可恢复肺气宣肃的功能，加强因势利导、排毒外出之效。通降肺气可选紫苏子、葶苈子、前胡、枇杷叶等;宣通肺气可选麻黄、薄荷、紫苏叶、桔梗等。

2.2.3清肝泻肺，祛风散霾为辅雾霾贼风致病多内应肝风，外风挟寒或热，所应之风或为实热，或为虚热，两风相感，多从热而化，故驱除雾霾贼风从热论治，灵活运用清肝火、泻肺热、祛外风、熄内风之法。清肝火可选黄芩、桑白皮、青黛、海蛤壳、栀子等;泻肺热宜选枇杷叶、桑白皮、贝母、瓜蒌、葶苈子等。祛风散霾可以过敏煎(银柴胡、防风、乌梅、五味子、甘草)为基础方进行加味治疗。外风始受于肺，故祛外风以恢复肺脏宣发肃降的功能为原则，用药可选麻黄、荆芥、紫苏叶、桑叶、蝉蜕等。内风始生于肝，故熄内风以恢复肝疏泄条达的功能为原则，可选钩藤、蒺藜、蝉蜕、僵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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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小芹；冯淬灵；熊祎虹；黄娟；张学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