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验案3则探讨王彦晖治疗肿瘤的思路
王彦晖教授30余年来专注于中医临床、教学和科研,积累了丰富的临床诊疗经验,在舌象和脉象上的临证造诣颇深,擅长肿瘤、湿病、温病等的防治。笔者有幸随其左右学习,现列举其临床治疗肿瘤病案3则,并深入分析其辨证治疗肿瘤之思路,以飨同道。
肺癌病案
患者某,女,69岁。2014年7月18日初诊。主诉:发现肺部占位2年,确诊肺癌2月余(中分化腺癌Ⅳ期)。现病史:患者2年前体检时发现肺部占位性病变,未予重视,2月前系统检查确诊为肺癌Ⅳ期,目前未予特殊治疗。刻下:咳嗽,阵咳,少许白痰,偶胸痛,口干,腰酸,纳差,难寐,多梦。大便1-2天一行,质时干时稀,小便黄,夜尿2次。舌淡紫(+),苔薄白腻。脉右沉弦(+)细(+)虚(++),左浮弦虚。家族史:其妹妹曾患乳腺癌。西医诊断:肺癌。中医诊断:癌病。辨证:肺脾气虚、胆郁痰扰、气滞血瘀。治则:补益脾肺、化痰利胆、理气活血。方药:温胆汤加减。党参30g,茯苓50g,陈皮20g,姜半夏50g,莪术30g,三棱30g,川牛膝20g,平贝母50g,山慈菇20g,炒白术12g,合欢皮50g,炒酸枣仁30g,生姜6g,大枣15g,生龙骨45g,生牡蛎60g,枇杷叶20g,炙甘草10g。7剂,每日1剂,水煎,每日2服。以该方为基础,随症加减治疗。2014年7月25日二诊,患者诸症缓解。舌淡(+)紫(+),苔薄白;脉右弦细,左弦(+)细。在上方基础上加太子参50g,灵芝25g,浙贝母50g,紫菀10g;改莪术50g,三棱50g;14剂,煎服同前。到2014年10月29日再来诊,自觉无不适。但根据诊查,舌紫(+)尖红,苔薄白。脉左弦(+)细(+),右虚(+)。继续施治。又因患者有一段右脉极虚,加入黄芪有时可用到每剂80g。至2014年12月26日,患者自觉无不适,舌紫(+),苔薄白。脉右虚(+),左弦(+)细(+)。处方变更为:党参20g,黄芪20g,陈皮15g,姜半夏50g,制天南星30g,莪术50g,三棱50g,川牛膝25g,茯苓20g,炒白术12g,炒枳壳5g,平贝母50g,大枣15g,生姜6g,炙甘草12g。14剂,煎服法同前。继续补益脾肺、化痰活血祛瘀。一直治疗至今,患者状态良好。
按:该患者诊断为肺癌后,纯中药调理至今状态良好。在治疗之初,化痰利胆安神,补脾胃之气,行气活血化瘀。在治疗一段时间后,患者睡眠问题大有改善,处方稍作变更,继续补益脾肺,加强利湿化痰、活血化瘀,仍兼理气。平素除偶尔感冷后咳嗽,一般自觉无不适。陈皮、姜半夏、平贝母、浙贝母、山慈菇、枇杷叶、生牡蛎等化痰利胆;炒酸枣仁、合欢皮、生龙骨等理气重镇安神;党参、茯苓、炒白术、炙甘草、黄芪、太子参、灵芝等补益脾肺;三棱、莪术、川牛膝等活血化瘀。首先满足患者的睡眠需求,王教授每次诊查十分关注二便尤其是大便的成形、质地问题,因为大便的干、软对于脾虚之人关系到很多用药的问题。只要出现质偏软,无论是全程偏软还是先干后软或是干软兼有都应该用到炒白术,有时根据需要也会兼用生白术。如果整个质地偏干,就要生白术,兼用理气之药如炒枳壳(实)、姜厚朴、炒莱菔子等帮助疏通整个机体的运转,腑气自然通降。而利湿化痰,活血祛瘀则贯穿全程,在人体正气允许的范围内,加大剂量。至于补虚用药的剂量,一般是根据脉象来判断的,并不是一味祛邪。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理清扶正与祛邪之间的关系,始终灌输“阴平阳秘”的指导思想。
肝癌病案
患者某,男,60岁。2013年9月2日初诊。主诉:肝癌手术后1年余。现病史:患者于2012年7月底经西医检查诊断为肝癌,大小3cm×4cm,行手术切除,后又行介入手术。现胸胁痛,大便每日2到3次,时溏,早醒,吞酸。舌淡(+)紫(+),苔白黏腻。脉左弦(+)滑(+)大(+),右滑(+)。家族史:其父亲曾患肝癌。西医诊断:原发性肝癌。中医诊断:癌病。中医辨证:肝郁脾虚、气滞痰湿血瘀。治法:疏肝健脾、理气化痰、活血祛瘀、软坚散结。方药:参苓白术散化裁。茯苓30g,陈皮15g,姜半夏50g,炒枳壳5g,炒白术15g,吴茱萸3g,茵陈20g,醋制鳖甲30g,川牛膝15g,莪术50g,三棱50g,赤芍25g,炒白扁豆20g,泽泻30g,炒酸枣仁20g,合欢皮30g,生龙骨30g,生牡蛎60g,醋延胡索25g,川楝子15g,浙贝母50g,白花蛇舌草20g,生甘草10g。7剂,水煎服,每日1剂。以此方为基础,随症加减。第2诊即诉症状缓解。2013年9月13日第3诊CT报告与此前报告对比显示发现新的肝内占位。2013年10月6日第4诊,时胸部抽痛,胸闷,胁痛。舌淡(+)紫(+),苔白黏。脉左弦(+),右弦(+)滑(+)细(+)。处方变更为:党参15g,茯苓90g,炒白术10g,陈皮15g,醋延胡索30g,合欢皮30g,厚朴15g,吴茱萸3g,姜半夏50g,莪术30g,茵陈20g,三棱30g,马钱子0.3g,山慈菇20g,浙贝母50g,炒酸枣仁20g,生龙骨50g,醋制鳖甲30g,神曲15g,生牡蛎60g。14剂,煎服法同前。期间守方治疗2个月。2013年12月15日第13诊:胸闷叹息,胁痛,胃不适。舌紫(+)尖红,苔白腻厚(+)。脉左弦,右弦(+)。10月6日处方加砂仁10g,绿萼梅10g,川楝子10g,泽泻30g。为进一步巩固疏肝理气安神,一度改每剂炒酸枣仁50g,合欢皮50g。2014年3月28日第22诊:近日早醒,尿多。舌紫(+),苔淡黄腻厚(+)。脉左弦滑右滑。处方在前述基础上加用每剂车前子20g,泽泻50g,大腹皮15g,川楝子15g,减去党参。2014年5月9日第24诊:近日CT检查报告病情稳定。2014年7月24日又行介入治疗。到2014年8月22日第31诊:时觉气短,叹息,肝区抽痛。舌淡(+)紫(+),苔白腻厚(+)。脉左弦(+)浮(+),又弦(+)细(+)。处方调整为:茯苓20g,陈皮20g,姜半夏50g,莪术50g,三棱50g,川牛膝30g,制天南星30g,焦神曲20g,生龙骨50g,生牡蛎90g,炒白术12g,炒白扁豆25g,醋延胡索30g,茵陈15g,醋制鳖甲30g,炙甘草10g,合欢皮30g,泽泻30g,天麻12g。煎服法同前。在此方基础上,随着舌象、脉象和症状辨证施治。2014年9月9日,再次行介入治疗。时难入寐。2014年10月22日,又一次行介入治疗。期间体检病情稳定。到2015年12月11日第62诊,舌紫(+),苔白腻。脉左弦(+)滑(+),右滑(+)。调整处方为:茯苓20g,陈皮20g,姜半夏50g,莪术50g,三棱50g,川牛膝30g,制天南星30g,神曲20g,生龙骨50g,生牡蛎90g,炒白术12,炒白扁豆25g,醋延胡索30g,茵陈15g,醋制鳖甲30g,炙甘草10g,合欢皮30g,泽泻30g,天麻12g,生蒲黄30g,大腹皮20g,生薏苡仁30g,磁石50g,射干15g,红花10g。煎服法同前。相较前期逐渐加重祛湿化痰,活血化瘀的力度,同时兼顾重镇安神,保证睡眠充足,利于机体自稳态。后续治疗以此为基础方,随象与症的变化辨证治疗。2016年3月29日行肝内病灶射频消融术。2016年6月26日第74诊,双胁不适,喜叹息,夜尿频。舌紫(+),苔白黏。脉左弦(+)浮(+)滑(+),右弦(+)细。调整处方为:醋延胡索50g,炒白芍50g,炒枳壳6g,茯苓60g,陈皮15g,川牛膝30g,莪术30g,三棱30g,姜半夏30g,炒白术15g,合欢皮50g,泽泻50g,生牡蛎100g,生龙骨50g,党参50g,平贝母50g,炒紫苏子30g,桂枝8g,制天南星30g,焦山楂20g,炙甘草10g。持续守方治疗,煎服法同前。期间根据患者舌象、脉象及症状之改变,一度改每剂醋延胡索80g,炒白芍80g,每剂另加青礞石50g,生薏苡仁30g,川楝子10g。截止2016年8月17日为止,共行15次介入治疗。患者同时中药治疗至今,生活质量良好。
按:原发性肝癌与中医癥瘕、积聚、胁痛、臌胀及黄疸等病证类似。中医认为湿浊侵袭、饮食失宜以及情志失调是本病发生的主要原因,属本虚标实之证,本虚即脾胃气虚、正气不足;标实为毒瘀、痰湿蕴结。从患者角度出发,原发性肝癌的癌肿达到手术切除的指征,在服中药期间同时进行介入治疗,这正是中医药在防治肿瘤中的一大优势的集中体现,即中医药在肿瘤术后的调理以及改善患者体质帮助患者调理全身身体状态的特点。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注重患者的基本需求,减轻患者癌性疼痛等痛苦,在疏肝健脾的基础上,正气允许的范围内,逐渐加重祛湿化痰、活血化瘀类药物用量。根据患者的舌象和脉象的变化以及表现的症状,不拘泥于原来的固定思维,及时调整处方用药,在必要时大胆加大用药剂量,力争能够阻止或减缓疾病的恶化。在治疗的同时注意兼顾脾胃的运化功能,有助于药到效达。方中党参、茯苓、炒白术、炒白扁豆等健脾益气,炒白芍、炒枳壳、合欢皮、川楝子等疏肝理气,陈皮、姜半夏、平贝母、生牡蛎、浙贝母、山慈菇、醋制鳖甲等化痰软坚散结;三棱、莪术行气破血;青礞石、生龙骨、磁石等重镇安神。随病情变化复杂,寒热错杂,虚实兼有。但处方施治及变更的依据都是患者当时所处的状态,从用药上可以看出,整个治疗各方面兼顾,用药精当。能够把握到这一点,除了有“阴平阳秘”的思想之外,真正能够做到象、症结合的辨证是功力所在。
卵巢癌病案
患者某,女,61岁。2016年5月25日初诊。主诉:卵巢癌术后2年,发现癌转移1月。现病史:患者2014年4月因腹部肿块就诊,确诊为卵巢癌Ⅱc期,后行手术及8个疗程化疗,8个月前发现CA199及CA125升高,1个月前PET-CT示:部分腹膜及肠系膜增厚,代谢升高,考虑肿瘤转移伴腹腔积液,已经行2个疗程化疗。刻下:疲乏,口干,偶胸闷心慌,偶咯痰,胃痞不适,纳差,寐可,大便日一行,质中,小便调。舌淡(++)紫(+),苔厚黄(+)腻。脉左虚(+)弦(+)细(+),右弦(+)细(+)沉。家族史:其父亲曾患胃癌。西医诊断:卵巢癌术后伴转移。中医诊断:癌病、癥瘕。辨证:脾肾阳虚、气滞痰瘀。方药:附子理中汤化裁。党参15g,熟附子6g,黄芩12g,干姜6g,姜半夏15g,茯苓60g,制天南星15g,莪术20g,炒白术30g,炒莱菔子30g,姜厚朴20g,炒枳壳10g,生龙骨50g,合欢皮50g,焦山楂20g,生牡蛎80g,桂枝10g,醋制延胡索30g。7剂,水煎服,每日1剂。以此方为基础,在治疗期间同时化疗,根据化疗后各种症状加减用药。2016年7月27日3诊:晨起恶心,痰白量多腰酸汗多,难入寐,血小板下降,贫血,易醒,肠蠕动差,便软,恶寒,恶热。舌淡(+)紫(+),苔白黏。脉左弦(+),右细(++)。调整方药,早上服用方:黄芪30g,党参10g,黄芩12g,干姜8g,姜半夏15g,茯苓30g,陈皮15g,炒白术45g,姜厚朴15g,炒枳壳6g,川牛膝20g,仙鹤草20g,柴胡12g,白芍15g,炙甘草12g,磁石50g;晚上服用方:党参20g,黄芩12g,姜半夏15g,合欢皮50g,炒白术45g,炒酸枣仁50g,柏子仁30g,黄精10g,青礞石50g,磁石50g,丹参30g,茯苓25g,炒枳壳6g,陈皮15g,珍珠母50g,姜厚朴20g,夜交藤30g,醋制延胡索45g,炙甘草10g。两方各5剂,水煎服,每日各方服半剂。2016年8月10日第4诊:患者诉诸症大减。之后治疗,在此基础上根据患者的舌象、脉象及症状的变化,一度早上方中每剂黄芪用到50g,而晚上服用方则加大重镇安神的方药种类及剂量。2016年9月21日第7诊:现肝区时痛,CA199升高。余无明显不适,舌淡(+)紫(+),苔白黏腻。脉左弦(+)虚(+),右虚(+)。调整处方,早上服用方:黄芪25g,党参10g,黄芩12g,干姜8g,姜半夏20g,茯苓30g,陈皮15g,炒白术45g,姜厚朴15g,炒枳壳6g,川牛膝20g,仙鹤草20g,柴胡12g,炒白芍15g,炙甘草12g,磁石50g,杜仲20g,桂枝10g,莪术30g,三棱30g,制天南星20g,炒紫苏子30g,独活10g;晚上服用方:党参25g,黄芩12g,姜半夏20g,合欢皮50g,炒白术45g,炒酸枣仁50g,柏子仁30g,黄精10g,青礞石50g,磁石50g,丹参30g,茯苓25g,炒枳壳6g,陈皮15g,珍珠母50g,姜厚朴20g,夜交藤30g,醋延胡索45g,炙甘草10g,莪术30g,三棱30g,制天南星20g,杜仲15g,平贝母30g。用法同上。一直治疗至今,患者生活质量良好。
按:患者未在手术后及时进行中药调理,在转移后化疗期间,化疗的不良反应较明显,有贫血的现象,影响睡眠,既难入睡又容易早醒,生活质量偏差。进行中医药的治疗以后,化疗不良反应明显减少,患者生活质量得到极大的提高,身体状态也有转变。可以说,虽然中医药治疗的时间相对很多患者而言不算长,但是效果明显。此案也是中医药在肿瘤术后调理及在减缓放化疗不良反应中大有作为的体现,正是中医药在防治肿瘤中的优势所在。方中党参、黄芪、茯苓、炒白术、炙甘草、桂枝、柴胡、仙鹤草等健脾升阳;陈皮、姜半夏、三棱、莪术、炒紫苏子、平贝母化痰软坚散结;生白芍、合欢皮、炒酸枣仁、炒枳壳、姜厚朴、醋制延胡索、丹参等理气安神兼理气止痛;珍珠母、磁石、青礞石等重镇安神;山楂、炒莱菔子等消食理气;柏子仁、黄精、杜仲等补肾填精。整个治疗的过程,根据患者所处的身体状态,正确辨证论治。
肿瘤治疗思路探讨
根据上述3则肿瘤治疗验案的诊疗特点,不难发现疗程有较长期的,也有较短期的;用药上有纯中药治疗,也有中西医结合治疗的;癌瘤有未转移而复发的,也有是复发后再调理的。但是无论是何种情况的肿瘤治疗,从前述病案可以初步探析出几点王彦晖教授治疗肿瘤的思路。
1.首要注重患者三大基本需求
饮食、睡眠和二便是人体的三大基本需求。现在“喜补恶泻”的养生习惯误导,常常导致当代人患病不是因为“虚”,而是因为过分摄入热量。对中满者,无论其属标属本,都主张先治急治,原因之一即是中满者水浆难入,药食不纳,后天之源衰竭,即是胃气衰竭。对于消化道肿瘤的治疗,除常规西医治疗外还有一个特点须强调,即是必须充分注重调整饮食,乃防治本系统癌症的关键因素之一[1]。
在对患者伴有失眠进行切诊时,王教授通过左右两侧脉象的变化来分辨失眠的证型,认为:左手脉象主心肝肾,与睡眠关系尤为密切,左脉浮取弦或者寸部弦,多是睡眠不足之象,或是失眠难于入睡,或是熬夜不睡、少睡;若是左寸部连关部亦弦,则是心肝俱病,通常属于心肝火旺,患者不仅睡眠不足,而且急躁易怒,舌象也相应地表现出不仅舌尖红而且舌边也红[2]。其中,王教授抓住气机的升降问题,对于一些白天常常无精神,晚上总是难入眠的患者,采取了其独特的辨证施治的方法。在为这类患者调理睡眠时通常会开两个不同的方剂,根据气机的升降需要,晨服的方药通常是升阳提神的,傍晚服用的方药通常是潜阳安神的。经过大量的临床诊疗证实,这种独特的辨证施治方法的效果往往立竿见影,这对具有睡眠障碍类人群是一大福音。
保证大便的通畅,便质软硬适中,无异常腥臭味,颜色无异常是反映人体后天之本——脾胃功能的关键。王教授指出:若患者脾胃失调,则中药的吸收不佳;另外脾胃健运通畅则气血生化有源、气机升降得宜,亦有助人体正气来复[3]。王教授多年临床经验总结癌症患者以通为治,注重排泄功能通畅,验以生白术通便,并固护脾胃;若无便秘症状,则炒白术健脾益气燥湿。
2.主要抓住“气”的病机
人之所有惟气与血,人体内所有的生理活动都是以气机活动和气化过程为基础的,在这一层面上可以说,“气”兼具物质性、功能性和信息性。因此,任何具体的生理活动都是气机运动和气化活动的一部分,都可以用气机运动和气化过程加以概括。在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任何病机变化不论是产生于局部,还是发生于全身,都必然要引起气机运动的失调和气化活动的失常,从这一意义上讲,气机失调和气化失常是疾病的基本病机。气机失调一般指人体之气的升、降、出、入失调。气化失常包括正气虚,邪气实。“气”的病机常见包括气虚、气滞、气逆、气陷,因而在治疗中注重从调理“气”入手,概括起来主要包括补气(正气足)和理气(邪气少)两大方面。补气就是出现各脏腑气虚的情况来补肺气、补脾气、补肾气等,总而言之就是要使人体的正气能够充分。理气包括气滞、气逆、气陷、气机横犯等多种形式病机出现时的调理,其中除部分气陷由气虚所致外,气逆、气机横犯则大多是在气滞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因此气滞是常见的,也是初级的病理产物。又因为土得木则达,木郁则土不达,土不达则脾胃失其运化而易生痰涎。所以总体上主要抓住了“气”的病机,可以说就把握住了扶正与祛邪的关系。
3.重视痰湿、瘀血等病理产物
王教授认为,癌症本质上是实证,痰浊和瘀血贯穿于癌症病程的全过程,在癌症的病理病机中,痰瘀是相对不变的,而气滞、寒热、肺虚、脾虚、肾虚等病理病机则是可变的[4]。朱丹溪在其著作《丹溪心法·痰》中指出:“凡人身上中下有块者,多属痰”。意即人体内部成块的异物,病因病机本质多为痰。清代高秉钧在《疡科心得集》中即指出:“癌瘤者,非阴阳正气所结肿,乃五脏瘀血,浊气痰滞而成”,论述了癌瘤的形成与五脏之瘀、痰有关。若脏腑功能障碍,升降出入失常,气血失和,气滞血瘀,痰气交搏,痰瘀互结,络脉不畅,肿块内生,即成癌病[5]。
4.以象、症结合辨证为主
中医辨证思维的特点是以形象思维为主、逻辑思维为辅的意象思维。证是从系统功能角度对整体生命状态的一种认识,也就是整体生命活动状态之象。舌象、脉象等诊察之象不是症状,而是整体生命活动状态的缩影,也就是证的缩影。每个方剂有象,每味药有象。辨证论治、理法方药的思维过程是一个以象诊象,以象治象的过程。因此辨证思维应当采取以形象思维为主、逻辑思维为辅的意象思维,象症结合辨证[6]。各个不同的“象”具有自身的视野和盲区。比如舌象擅长的是判断寒热,痰湿等,脉象擅长的是诊断气的升、降、虚、实的变化。所以应当结合各“象”的长处取长补短,以象补象,以象测象。同时形象思维具有模糊性的特点,在中医的辨证施治过程中,再加上机体的症状,便能迅速辨证以施治,是由一个定性到定量的精准治疗过程。
王教授之所以大胆使用重剂,正是基于其老到的临床细微观察总结和对扶正与祛邪之间关系的精准的把握,是王教授治疗肿瘤患者思路的一大特点。在整个治疗的摸索过程中,他所看到的是机体当时所处的状态,来进行象、症结合的辨证施治的。根据机体所处的状态,大胆推测疾病整个发生、发展过程。还常常能够较准确地解读到患者的生活习惯、性格等。比如从舌象来看,只是较小范围的舌尖红,大多是近期短期的睡眠不足;如果是舌尖瘀点,那有可能就是近几个月的睡眠不足;如果是舌有瘀斑甚至整体舌质偏紫,那就极有可能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睡眠不足。再比如较常见的脉象,弦脉常常提示着该患者的性格可能比较急或是平素多思虑。抓住了象与症,也可以抓住疾病未来的转愈情况,做到未雨绸缪。这也是王教授常常能够与疾病“抢时间”的一个优势。
5.把“阴平阳秘”作为贯穿诊疗的指导思想
王教授诊疗肿瘤的一个核心思想是通过中医药的干预,使得机体的自我调节能力恢复,达到一个“阴平阳秘”的状态[7]。对于“阴平阳秘”的解读,王教授认为“阴平阳秘”是对健康的一种哲学表述,可以把它作为长期临床诊疗的指导思想[8]。在肿瘤的防治中,结合中医和西医的各种优势,缓解患者痛苦,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周期。西医通过各项检查能够看到病灶的存在。而且现阶段西医在分子生物学水平上不断取得的成果,可以帮助中医认识肿瘤的本质,做到心里有数。
从前述3则典型肿瘤病案可以看出,在收集四诊资料时,王教授会特别注意肿瘤患者的家族史。在长期的临床经验中,王教授把肿瘤治疗的过程形象地称之为“土壤改造”。基因相当于“种子”,人体细胞外包括内环境和外环境都可看作“土壤”,而肿瘤就是“毒草”。这不同于以往关于肿瘤转移的“种子土壤学说”理论,是包含肿瘤转移理论在内的癌症“种子土壤说”新论[9]。在整个肿瘤的治疗过程中,中医药的治疗关注的不是肿瘤本身,而是肿瘤的“土壤”。如果“土壤”不适合“种子”的萌芽生长,肿瘤就不会发生。把“种子土壤说”再扩大范围,不局限于肿瘤防治。任何机体的“土壤”如果不适于相应疾病的生长,机体就不会发生相关疾病。从某种意义上说,抓住人体所处的状态,进行正确的“土壤改造”,贯彻“阴平阳秘”的思想,对中医肿瘤的防治具有重要意义。
小结
肿瘤是一个全球难治性问题。论文基于3则验案探讨肿瘤治疗思路,认为在中医肿瘤的治疗中首先应该满足三大基本需求,主要抓住“气”的病机,重视痰湿、瘀血等病理产物,以象、症结合辨证为主,在老到的细微观察和精准的辨证下大胆使用重剂(未经精准把握,切勿盲目试用),把“阴平阳秘”作为贯穿诊疗的指导思想。可以在缓解患者痛苦、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周期等方面大有作为。
参考文献
[1]奚胜艳,岳利峰,李卫东,等.《黄帝内经》胃本源理论临床意义及对消化系统肿瘤防治的作用.中华中医药杂志,2011,26(6):1267-1270
[2]王晨玫.王彦晖教授治疗失眠经验.世界中医药,2010,5(4):254-256
[3]程尧,奚胜艳,王彦晖.王彦晖教授运用中医药防治肿瘤诊疗思想探讨.中华中医药杂志,2015,30(4):1098-1101
[4]何宽其,奚胜艳,李鹏程.王彦晖教授善用重剂治疗癌症学术经验举要.中华中医药杂志,2014,29(7):2240-2242
[5]金实.中医内伤杂病临床研究.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9:326
[6]王彦晖.象症辨证是中医辨证思维的关键.中华中医药杂志,2009,24(10):1299-1302
[7]程尧,奚胜艳,王彦晖.王彦晖教授运用中医药防治肿瘤诊疗思想探讨.中华中医药杂志,2015,30(4):1098-1101
[8]王彦晖,王玉洁.论“阴平阳秘”的多维度认识及其应用.中华中医药杂志,2017,32(3):907-910
[9]王玉洁,王彦晖,奚胜艳,等.癌症“种子土壤说”新论.中华中医药杂志,2018,33(3):975-979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 作者:王玉洁奚胜艳王彦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