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珍运用郭氏喉症方治喉源性咳嗽经验

发布时间:2023-10-27 10:17:42

喉源性咳嗽,是因咽喉作痒而引起的刺激性咳嗽,其特点是阵发性喉头奇痒,随之呛咳,难以控制,咳嗽时很不爽快,并愈咳愈不舒服,饮水后可缓解,很少有痰。上世纪80年代末,我国著名中医耳鼻喉专家干祖望提出该病从宣肺散邪、清心泻火、滋阴降火、养阴润燥、活血化瘀、脱敏敛肺六法论治。陕西省商洛市首批名中医、商洛郭氏经方流派第五代传人洪秀珍据多年临证经验,以家传郭氏喉症方加减治疗喉源性咳嗽效果显著。笔者曾跟师学医,现将经验分享如下。

验方组成

郭氏喉症方系陕西商洛郭氏医学流派第三代传人郭松亭先生创制,收录于1957年陕西省先进卫生工作者代表会议《中医交流验方汇编》。该方原为治白喉而设,书中未予命名,洪秀珍将其名曰:郭氏喉症方。该方功擅清热解毒,生津利咽。洪秀珍临证擅用本方治疗以咽喉部不舒(或干、或痒、或痛)为特点的喉源性咳嗽等多种疾病。

组成:生地四钱、贝母三钱、僵虫(僵蚕)三钱、土茯苓五钱、车前二钱、木通二钱、黄芩二钱、石膏二钱、虫退(蝉蜕)一钱、马勃二钱、二花(忍冬)二钱、胆草一钱。(笔者注:上方一钱均等于现在3克)水煎,日服一剂。再用珍珠一分、火硝五钱、明雄(雄黄)二钱、月石(硼砂)五钱、僵虫一钱、冰片二分共研细,少许吹患处,口中流痰涎即愈。

方义阐释

本方参《素问·咳论》:“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之经旨,不囿于《重楼玉钥》治白喉“发于肺肾”之说,立五脏兼治之法。盖任脉、督脉、冲脉、手太阳经、手少阴经、足少阳经别、足太阴经别或至、或入、或循、或挟、或结于咽喉。《备急千金要方》有“喉咙者,脾胃之候也”“咽门者,肝胆之候也”的论述。《金匮翼》有“咽接三脘以通胃”“喉通五脏以系肺”的阐发。《杂病源流犀烛》有“咽喉症,皆火病,少阴少阳君相二火经脉,并系咽喉”的见解。可见咽喉生理、病理均与五脏六腑联系密切,故咽喉病治疗应遵循统筹脏腑、辨明主次、循因而治的法则。

本方泻五脏火、且独重肺胃,以清热解毒、生津利咽为法,石膏(胃火)、黄芩(肺、大肠火)、木通(心、小肠火)、胆草(肝、胆火)、车前(膀胱、肾火)清热,生地清热生津,重用土茯苓以搜剔湿热蕴毒而散结,银花、马勃取义于《温病条辨》银翘马勃散(湿瘟喉痹),减连翘、牛子(牛蒡子)、射干清热之属而取利湿宣透之用,贝母“散结清火,润肺,化燥痰”,虫退散风热,僵虫“散结行经……喉痹咽肿”,虫退、僵虫升浮上行,疏风热散痰结,取升降散之妙义。全方选药精准,均为治喉症之要品,且立意突出,兼治五脏,清热生津,化痰利咽,辅以散结。本方的特色用药即土茯苓,《本草从新》谓其能“甘淡而平,祛湿热以利筋骨,利小便以止泄泻,治筋骨拘挛,杨梅疮毒”,重用土茯苓祛湿热而消疮肿。

运用心得

喉源性咳嗽主要表现以咽喉不舒、咳嗽为主。追根溯源,对于咽喉病、咳嗽的论治,古人有全面而深刻的认识。如《医学入门》有“咽喉病皆属火”之论,然后再分虚实,实火者多因过食煎炒,“蕴热积毒”而致,有风痰上壅、风燥咽喉干枯、风热并与气血相搏肿痛等不同;虚火多因饮酒动脾火、忿怒动肝火、色欲动肾火等。对于咳嗽,《类证治裁》以“自气逆而为咳,痰动而为嗽,其症之寒热虚实,外因内因,宜审辨也”为纲领,寒多痰稀面白,畏风多涕;热多痰稠面赤,身热喘满;虚多气逆汗出,颜白飱泄;实多顿咳抱首,面赤反食;外因六淫,自表袭肺;内因五损,自下及上等。

洪秀珍秉持守正创新、辨证论治的精神,从前人论述中汲取精华,在医理上融会贯通,并通过长期临证实践总结,发现郭氏喉症方与喉源性咳嗽基本病机(火炎、风盛、津伤)相符合。她认为,喉源性咳嗽相较于传统咳嗽,其典型特点是“痒”(属风)“呛咳”(属火炎)“饮水稍缓”(属津伤),日久难愈者,多兼伏邪。

从三因制宜原则分析,近十几年来,由于空气质量的日益下降,群众饮食结构的改变,加之精神压力的增加等,疾病谱较过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故论治当随证而异。洪秀珍参考干祖望对喉源性咳嗽的认识,并结合自己临证观察,发现喉源性咳嗽多呈顽固、反复发作的特点,就病机而言,多有宿邪盘踞,因喉属肺系,肺又为娇脏,易受风邪客袭,因时令不同,故可兼寒、兼热、兼湿。外感初起,医者识准寒热者,多能自解,然或因误治,或因药力不足,邪气不能尽散,与风邪相合,日久化火,伤及肺津,则以咽干痒而致咳;就内伤而言,五志不遂,怫郁生火,火性炎上,犯于咽喉,则见喉中似有炙脔之物,状似梅核气。以上诸证均可用郭氏喉症方加味治疗。

另外,对于咽喉的望诊,洪秀珍推崇《外科症治全生集·咽喉口舌门》马培之按语所云“喉痛之症,色白,不红不肿者,寒也,红而肿者,火也”,同时也重视喉色偏白而血丝附着较多,或白头赤根者,多呈急性发作者,亦作火论治。如《仁斋直指方》“咽疮者,胃脘实热,熏炙上焦,发为白头赤根,宜发声散”。

洪秀珍根据临证总结,认为郭氏喉症方用于痰火壅盛、风热伤津之证往往能药到病除。可根据辨证,适当加减化裁,咽痛明显者,加射干、玄参、牛蒡子等;痰黏难咯者,加瓜蒌、桔梗、竹茹等;咽干者,加沙参、麦冬、玉竹等;痰涎较多者,加陈皮、半夏、莱菔子等;便溏者,宜减龙胆草、石膏之属,加白术、山药、鸡内金等;咳痰带血丝者,加丹皮、赤芍、白茅根等;兼发热者,加连翘、薄荷、青蒿等;反复发作或迁延日久难愈者,加金蝉花等。

明代医家李健斋早就有“凡咽喉不可纯用凉药,草药取效目前,上热未除,中寒复起……”的训诫。本方寒凉,脾胃虚寒之人不可久用,中病即止,多以香砂六君子汤巩固;痰热盛者,多以温胆汤和胃化痰,以断其根;对于火热伤津重证,出现津气两伤者,可用竹叶石膏汤善后。

验案举隅

案一

张某,女,56岁,2019年11月6日来诊。间断咳嗽月余,伴痰黏难咯,咽痒,遇风加重,甚则呛咳不舒,素有慢支旧疾。舌暗红,苔白有裂纹,脉弦细。方用郭氏喉症方加金蝉花1g、射干10g,7剂。

其弟以咳嗽来诊,诉其家族多有慢支病史,诉家姐服上方4剂后,咳嗽及咽部不舒消失,剩余3剂,送其弟服后,咳嗽亦缓,故亦来诊。

按本案咳嗽以咽痒而咳、甚为呛咳为特征,系典型喉源性咳嗽。痒为风,火热炼津成痰,故黏而难咯;风与痰相裹,上逆气道,则见呛咳不止,故属风痰热证,予以郭氏喉症方祛风、化痰、清热,故数剂而病瘳。

案二

刘某,女,5岁,2019年11月13日就诊。家属代诉咳嗽4天,咳嗽气急频繁,多呛咳,痰多色黄,食纳可,眠可,二便正常,咽红。舌略红,苔白,寸脉浮大。方用郭氏喉症方加杏仁6g、芦根10g,7剂。

服药后复诊,诉症状减轻,舌淡红,苔白,脉略浮。守前方去芦根,加金蝉花1g,7剂。后电话随访,告知患儿服完药后,症状消失,正常上学。

按本案小儿初感风寒,迅速化热,故恶寒不重而咳嗽独显。风为阳邪,加之小儿“纯阳之体”,助邪化热。肺为娇脏,又为“水之上源”,经云“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属膀胱”,肺为风邪所客,肃降职能不能履行,上逆而咳嗽。风与痰结,阻于气道,轻则呛咳连连,剧则呼吸不畅而胸闷。本案患儿咳嗽气急、呈呛咳,系风痰阻于气道所致,咽红、咽痒乃风热之兆,故以郭氏喉症方加杏仁以降逆化痰,加芦根以清热养津除痰。

案三

乔某,男,40岁,2019年10月16日来诊。自诉呛咳无痰,咽痛、咽痒月余,伴头痛,反酸,易感冒,纳差,眠差,二便可。舌暗红,苔黄腻,脉细滑。方用郭氏喉症方加竹茹15g、射干10g,14剂。服药后症状基本消失,后续调理肠胃,随访未再发。

按本案患者素体肺脾气虚、痰湿中阻,故容易感冒。本次咳嗽月余,以“呛咳无痰,咽痛咽痒”为特征。咳而无痰,非燥邪为患,实风热壅盛,闭阻于内。痰湿遇风邪则化热,故见苔黄,火性炎上,犯于门户,则见咽痛,以郭氏喉症方加竹茹以清痰热和胃,加射干以止咽痛。

本案患者虽素体较虚,但此次发病属痰热较盛,故予郭氏喉症方以治其标,不可虑其素体偏虚,当遵《内经》“有故无殒”之旨。外邪解后,再图治本,是为正途。(雷辉 陕西省商洛市中医医院  洪亚楠 陕西省洛南县中医院)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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