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耀星运用经方名方临证经验

发布时间:2022-08-26 09:59:14

经方是经典医药著作中记载的方剂,以张仲景的方剂为代表。名方是指著名的药方,宋朝苏轼在《与徐仲书》中提及:“名方良药,亦已拜赐。”把握好经方名方的运用,能在临床上发挥更好的疗效。今有幸拜读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凌耀星的《中医治疗疑难病130例纪实(以下简称《130例》)一书,感受到了凌耀星对经方名方的灵活运用。

经方名方列举

四君子汤

四君子汤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是补气剂的基本方,在《130例》中,对于脾虚气弱者,常以此方加减治疗,凌耀星认为癌症患者“局部为实,整体为虚”,故治疗中非常重视对正气的固护。正气根源于肾,生化于脾,布敷于肺,扶正固本首先是益气健脾补肾,健脾的同时兼滋肾阴、补肾阳。滋肾阴多加以枸杞子、黄精、制首乌等,补肾阳加以仙灵脾、巴戟天、山萸肉等。凌耀星善补阴阳,“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该书中多处体现出此精神。

旋覆代赭汤

旋覆代赭汤出自《伤寒论》,原方中旋覆花的用量是代赭石的三倍,因此方是仲景为“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而设。原条文中因误汗误下而已致脾胃受伤,若重用代赭石会更伤胃气,后世用其治疗呃逆不止,可加大代赭石的用量,疗效确切。凌耀星在《130例》中灵活运用此方,对癌症及疑难杂症患者,出现胃气上逆,尤其是胃癌患者有此症状,以此为基础方加减治疗,疗效显著。

增液汤

增液汤出自《温病条辨》,为“温病之不大便……其偏于阴亏液涸之半虚半实证”而设。而临床用此方治疗的病证,以虚证多见。凌耀星临床运用该方时,对虚热不明显者,常去玄参、生地,易以北沙参、玉竹、天花粉、天冬等滋阴生津增液作用更好的药物。

当归补血汤

当归补血汤出自《内外伤辨惑论》,本方功用为补气生血,证为劳倦内伤,血虚气弱所致。方中黄芪用量五倍于当归,缘“有形之血不能自生,生于无行之气也”(《医方考》)。凌耀星在临证多将此方用于精血亡失、气虚血脱者,遵守原方配伍宗旨,重用黄芪,常数倍于当归。凌耀星根据气能生血,血脱者益其气的理论,用大剂量黄芪补气以生血,大补气血,气血亏虚所致的症状常迎刃而解。

阳和汤

和汤出自《外科证治全生集》,功用为温阳补血,散寒通滞,是外科治疗阴证痈疽的主要方剂。恶性骨肿瘤属中医阴疽范畴,凌耀星以此为基础方调治,解除了骨癌患者的骨痛症状。更令人称赞的是,凌耀星发散思维,科学运用,认为癌肿深藏体内,乃痰浊、留血、邪毒壅积而成,当属阴疽,故辨证用之,疗效显著。且根据凌耀星临床体会,本方对一切切癌瘤,除了明显出现阳热证候的,均可用之。

芍药甘草汤

芍药甘草汤出自《伤寒论》,仲景将此方用于伤寒夹虚误汗的变证之一,主要症状为“脚挛急”,二药酸甘合化为阴,善治血脉拘挛疼痛,有“去杖汤”的美称。癌症患者整体为虚,气血双亏而出现下肢抽筋的症状时,凌耀星守仲景之义,辨证用之而每每取得良效。临床实践证实,芍药甘草汤对肌肉的痉挛都能奏效,例如在《130例》疑难杂病诊疗篇中,治疗顽固性呃逆,用此方解痉安膈而见奇效。

甘麦大枣汤

甘麦大枣汤出自《金匮要略》,功用为养心安神,和中缓急,为妇人精神恍惚,悲伤欲哭,不能自主的脏躁证而设。脏躁病多因忧思过度,心阴受损,肝气失和所致。凌耀星抓住甘麦大枣汤所主症候的病机关键,拓展运用,用以治疗小儿多动症,因该病主要反映了神的失控和失调。神的活动与五脏相关,其中尤以心肝肾脏关系更为密切。肾藏精,精舍志是神的基础,心主神明。《灵枢·本神》云“所以任务者为之心”是神的主宰,可司疏泄,是神的枢纽。凌耀星抓主症病机,对小儿多动症一病用甘麦大枣汤为主调治,收效颇丰。

以上仅列举了《130例》中的部分经方名方的运用,余如麻杏石甘汤、五苓散、真武汤、理中汤、苓桂术甘汤、补中益气汤、白虎加人参汤、当归四逆汤、补阳还五汤等50余首经方名方都在《130例》一书中被凌耀星灵活运用。

中医大家对经方运用都有很深的造诣,凌耀星对经方名方的掌控运用也是运筹帷幄得心应手。在《130例》书中对每个病例的病机都作了精辟的分析,论述详尽,深入浅出,引经据典。每个病例学后,都让人茅塞顿开,而又回味无穷,所用的药物都经深思熟虑。有时药虽一味,却作用双关。例如癌症患者的治疗中,天花粉既生津又消肿,薏苡仁既健脾利湿,又有抑癌作用;有时药虽一味,却用意深远,例如对于辨证为气阴两虚的患者,在大队益气养阴药中加仙灵脾一味,益肾元,补脾阳,补火生土,阳生而阴长,整体权衡,而振奋生机。两方调脾阳,补火生土,阳生而阴长,整体权衡。

凌耀星治病,不论临床症状如何繁杂,都从根本着手,温凉、补泻、升降,随宜而施,拨乱反正。凌耀星这种治病必求于本、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中医学术思维,恪守古训而不墨守成规,值得晚辈学习。

典型医案

王某,男,14岁。2002年10月29日初诊。病起于去年9月份,骑自行车时突然跌倒,唇黑,今年10月发作有抽搐,有时小发作,神情呆滞,幼时呼吸道疾患炎症较多。动态脑电图查示异常:有痫样状放电。今年起睡眠易醒,早醒,睡眠时间不足,欠睡,舌脉正常。现面部全身水痘(本月17日发病后发现)。个人既往无癫痫史,无癫痫家族史。

诊断:癫痫。

方拟:紫丹参12g,炙甘草9g,干地龙9g,白僵蚕12g,胆南星9g,姜半夏9g,陈皮9g,野百合12g,炒白术12g,葛根15g,川芎9g。7服。

11月5日二诊:本周两次出现胃部胀(饭后),药后二天曾有一次大便如黏痰状,睡眠佳。水痘已愈。脉濡数,舌正常。睡眠时间已8小时。方拟:丹参15g,干地龙9g,白僵蚕12g,葛根15g,茯苓12g,胆南星9g,姜半夏9g,炒白术12g,川芎5g,麦门冬12g,淮小麦30g,炙甘草6g,津大枣7枚(切碎)。7服。

11月12日三诊:症状未见,唇干,苔薄黄。方拟:前方加钩藤12g,生铁落(先煎)30g。7服。全蝎片一瓶。

11月19日四诊:曾右下肢夜间抽筋,次晨醒来头内空感,握力差,舌正常,脉濡。五诊有小发作一次,但肢体抽筋症状减轻。至七诊,均以下方为基本方随症加减。生铁落(先煎)30g,炙甘草6~9g,白僵蚕15g,干地龙12g,淮小麦30g,胆南星9g,姜半夏9g,大枣10枚,石菖蒲10g,钩藤12g,全蝎2g,陈皮9g,丹参15g。7服。

八诊:多涕多痰,厚浓色黄,鼻塞,纳不甚佳。方拟:胆南星12g,姜半夏9g,陈皮9g,山海螺30g,大红藤20g,黄芩10g,鵝不食草9g,明天麻9g,生铁落(先煎)30g,僵蚕15g,钓藤(后下)12g。7服。

九诊:涕痰已无,脉和舌正常。面发红疹,出鼻血,加玄参、生地、丹皮、焦山栀以清相火。九诊至十一诊未见发作,仍守基本方。

十二诊:偶见少量鼻衄,病情稳定。

2003年4月15日十三诊:大便每日3次,量多,成形,1月前曾有瞬间脑中无感觉,此后未见发作,唇干。方拟:生地30g,生铁落(先煎)30g,干地龙9g,僵蚕18g,天麻9g,嫩钩藤(后入)12g,全蝎(另包)2g,秦艽12g,葛根12g,仙鹤草30g,焦山栀12g,麦冬12g。14服。

4月29日十四诊:前方续14服。

随访2年,未发作。

按痫证是临床多发疾病,又称“癫痫”“羊癫疯”。《素问·奇病论》中早有记述:“人生而有病巅疾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巅疾也。”

历代医家对之也有诸多记载,多由脏腑功能失调,痰浊内阻,气机逆乱而致。该例患儿自幼多患咳喘,宿痰内伏,痫证发作系风痰上扰。四至七诊以定痫丸加减合甘麦大枣汤为主方。因患儿于风痰上扰之际,又现心神失养之征,需清补兼施,故以定痫丸加减涤痰息风,开窍安神,合用甘麦大枣汤甘润缓急,以养心神,兼加地龙、钩藤以息风解痉镇痫,生铁落重镇安神。经治半年,效如桴鼓。随访二年未见复发,疗效肯定。(陈伟锋  上海市松江区泗泾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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