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肾炎临证“三个三”
发布时间:2024-04-17 10:3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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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治疗肾病,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进行的辨证论治。尤其在临证时,一定要突出中医理论,运用中医思维,发挥中医优势,注重中医特色。以下就中医治疗肾病的相关理论与临床问题探讨如下。
准确理解“三个病机”
肾气不化肾气不化,是慢性肾病深层次的基本病机。中医认为,肾脏主水与藏精的两大功能依赖于肾气的温煦和肾阳的温化。所以,肾气不化,包含着不能化水与不能化精两个方面。若肾气不足,或肾阳虚弱,不能化水,水液失其温化布散,潴留体内,不为人体所用,反而变成有害的“邪水”。而且,肾气不足,不能化精;关门不固,藏精失守,就会肾精渗漏,造成精气亏损,加重肾气不化的程度。由于气能化精,精能化气,精气之间存在着紧密的互化关系。故若肾气不化,失其主水与藏精的功能,便会出现水液的潴留与肾精的流失,形成慢性肾炎“显证”的水肿,与“隐证”的蛋白尿。可见,慢性肾病出现的显性水肿与隐性蛋白尿,属于疾病本身相互关联的两种表现形式,而“肾气不化”则是其共同的基本病机。因此,若忽视显性水肿与隐性蛋白尿并存的病机关系,简单地认为或强调“肾气不固”,则失之偏颇。因为肾气不固只是肾气不化的表现形式之一,其病机针对的是肾气不足、关门不固所致尿液失摄或精液外泄出现的遗尿、遗精等症,与隐性蛋白尿中的“蛋白”流失,不尽相同。所以,将“肾气不固”作为慢性肾病的病机解释,不仅难以自圆其说,而且会干扰中医辨证论治的思维。现在临床上经常看到侧重于固肾涩精或补肾敛精的治法和用药套路,实际上是把遗精与慢性肾病蛋白尿的治疗混为一谈。这种现象,都与上述的思维和认识相关。
肾精亏损毋庸置疑,慢性肾炎蛋白尿导致大量的“蛋白”流失,是肾精亏损的主要原因。中医所谓的“肾精”,是藏之于肾,既能为人体所用,又可以化生肾气。若一旦失其所藏,特别是渗漏尿中,并与之相混,就成为“尿浊”,尿中的“蛋白”,不再为人体所用,便成为“死阴”。如果再与水湿相合,加害于人,导致出现水肿或其他病症,便视之为“邪水”。也就是说,只要“肾精”失藏,渗漏尿中,即为“尿浊”“死阴”“邪水”,不再是人体的精微物质,反而变为继发性的内生病邪。现代医学认为,蛋白尿是由肾小球渗透膜和肾小管重吸收功能减弱所致,这与中医“肾气不化”的病机认识基本相同。因此,准确理解肾精亏损的病机,分析形成原因,辩证地看待渗漏尿中的“蛋白”,即为尿浊、死阴或邪水,就不难得出临床治疗的思路与方法。中医强调治病求本,辨证论治,不再把尿中“蛋白”视为精微物质,也就不会作出弃本求末的治疗选择。
阴阳两虚中医认为,肾主藏精,精能化气。其中,肾精为阴,肾气为阳,所以,肾中寓有真阴与真阳,两者互相补充,相得益彰。若肾精亏损,必然造成肾气不足;若肾气不化,势必出现肾精亏损。在慢性肾炎病程中,因二者互为因果,最终导致阴阳两虚。因此,临床所见慢性肾炎的“虚证”,绝对是“阴阳两虚”。如果说有区别,仅侧重不同而已。所以,中医临证一定要兼顾两者的辩证关系。诚如张景岳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源泉不竭。”(《景岳全书》)由此可见,单纯补阴或补阳,尚且需要阴中求阳或阳中求阴。何况“阴阳两虚”之证,更应做到认识上不可偏废,治疗中不能偏颇。我们在慢性肾病证治中,采用补脾益肾、阴阳兼顾的治疗原则,即源于此。
严格把握“三个治法”
清利湿热,以利湿为主慢性肾炎早期或中期以湿热为患居多。湿热胶着,流连下焦,气化失常,清浊不分,以致出现隐性蛋白尿,清利湿热是主要治疗方法。近代中医学家刘志明先生说过:“没有湿热,就没有慢性肾炎。”说明湿热病邪在慢性肾炎发病的早期或中期阶段较为常见。清代医家叶天士指出:“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强调了渗湿利水是分消湿热的重要途径。盖因湿热流连,如油入面,难解难分,加之慢性肾炎位于下焦的肾与膀胱,故清利湿热的最佳方法是以利湿为主,使“湿热分离”,湿去热孤,有利于提高疗效,缩短病程。
益肾泄浊,应两相兼顾清浊相干,水精互混,是慢性肾炎蛋白尿的病机特点。中医认为,水谷精微,只有在“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的状态下,才能为人体所用。由于湿热流连,伤及肾气,而使水气不化,加之精微渗漏,与水混合,清浊相干,以致形成“蛋白尿”。可见,此处尿中的“蛋白”,已非人体所用的精微,而成为“肾浊”或“死阴”;且与水邪相混,加害于人,又被视为“邪水”。故临床所见,慢性肾炎水肿愈甚,“蛋白”渗漏愈多,即是此例。因此,益肾(补脾)培本,泄浊(利水)治标,使“清浊分离”,进而达到“水精分离”,才是两相兼顾的上策。
祛邪扶正,应有所侧重鉴于肾虚水泛、水精互混的临床特征,以及病程较长、反复发作的病情特点,祛邪扶正或扶正祛邪,始终是权衡慢性肾炎治疗的动态方法。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慢性肾炎发病短暂,凸显湿热流连的病机时,以清利湿热祛邪为主,扶正侧重于健脾益气;由于病程较长,湿热伤肾,病情由实转虚,突出肾虚精亏时,以益肾补虚扶正为主,其祛邪则侧重在利湿泄浊。所以,临床切忌固化不变的治疗用药或套路,避免凿枘不合之嫌。如能准确把控辨证方向,并有所侧重,往往会收到较好的疗效。
慎重选用“三类中药”
慎重选用苦寒与温燥药慢性肾炎因湿热流连,损伤脾肾而发病,此时,因脾肾已伤,故在清利湿热药的选用上,要避免使用过于苦寒的清热药,如黄芩、黄连、黄柏之类,尤其是清热兼有泻下作用的大黄。同时在选用祛湿药时,也要避免过于温燥,如苍术、厚朴、半夏等。这种用药考虑,在于避免苦寒清热药伤脾败胃,损害肾气;或温燥祛湿药,辛烈助热,损阴耗精。此外,因二者久服之后,易生变局,会使病情复杂,从而影响慢性肾炎的长期治疗。
慎重选用温补与滋腻药慢性肾炎病程日久,或由实转虚,最终多见肾精亏损,阴阳两虚。对此,补阳养阴即为临床治疗及善后调理的基本方法。鉴于病情至此,治疗非一日之功,且阴阳两虚,用药应不失偏颇。所以,对于补阳扶阳用药的选择,应慎用辛热峻烈的附子、肉桂等,以免“壮火食气”;在滋阴养阴药的选择上,应慎用滋腻厚味的熟地黄、山茱萸、龟甲、鳖甲等,以免“遏阳留邪”。
慎重选用收涩药收涩药,是指性味酸涩,具有敛汗、固精、缩尿等作用的一类药物,如桑螵蛸、金樱子、覆盆子、五味子、诃子、山萸肉等。临床上一般用于久病体虚,或肾气不固的自汗或盗汗、遗尿或遗精等症。临床有观点认为,慢性肾炎长期反复出现的“蛋白尿”,为人体的精微物质,使用收涩药物,可以减少或消除“蛋白尿”。譬如桶漏水流,收涩即是补漏。这种认识,目前较为普遍。
我们认为,慎重使用收涩药,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病情不同:对于慢性肾炎出现水肿,或水肿较为明显者,因其基本病机为脾肾两虚、水气不化,健脾补肾、温阳化水即可标本兼顾,达到消除水肿和减少“蛋白”的双重作用。若不当或过量使用收涩药,影响肾与膀胱的气化作用,不仅“蛋白”难以减少,还会加重水肿,难免犯“关门留寇”的禁忌。二是阶段不同:对于慢性肾脏病诊断为Ⅲ期、Ⅳ期、Ⅴ期的患者,病情进入肾功能不全或肾衰竭阶段,中医认为病机属于“清浊互混”“水精互混”,或“水毒蕴结”。在这个病机阶段,如果使用收涩药,不仅有“青红皂白”不分之嫌,而且会留湿敛邪,蓄浊害清,潴水蕴毒,引发尿毒症。三是病因不同:针对慢性肾炎因湿热为患,流连下焦,导致脾肾损伤,水气不化,出现蛋白尿者,清热利湿唯恐治疗不及。若加用收涩药,更加使湿热难解难分。
鉴于慢性肾炎蛋白尿,无论是偏实的湿热流连,抑或是偏虚的脾肾虚弱,最终均形成“清浊相干,水精互混”的基本病机。其中治疗上的“湿热分离”“清浊分离”“水精分离”是提高疗效、缩短病程的关键所在。因此,对于单纯性或无症状的蛋白尿,应慎用收涩药,如金樱子、桑螵蛸、覆盆子、诃子、芡实、五味子、龙骨、牡蛎等,以免留湿敛邪,影响治疗或加重病情。对于慢性肾炎水肿较为明显的“水气病”,无论是“风水”“皮水”“正水”或“石水”,均应忌用收涩药。慢性肾炎病情平稳,或处于恢复期时,临床无明显症状,尿蛋白检测指标较低或微量,且以脾肾两虚、水气不化基本病机为主时,可以适当使用具有补益肾气与收敛涩精双重作用的药物,如山茱萸、益智仁等。(柴瑞霁 第五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山西省运城市中心医院主任医师)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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