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健是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主任医师，第六、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首届岐黄学者，上海市名中医。其在临床实践中，尤擅融古汇今，创制立新。现结合临床医案，介绍其通过分段调经法论治女性痤疮的证治经验。

高某，女，14岁，2022年11月29日初诊。主诉：面部痤疮加重1月。患者颜面部布满粉刺，以暗红色丘疹、结节为主，伴疼痛。其母代诉患者学习压力大，平时情绪低落，曾在外院被诊断为抑郁症。半年来经水2月一至，伴脱发、纳呆，夜寐噩梦连连。舌淡红，苔中黄，脉细弦。

诊断：痤疮（冲任不调）。

治法：疏肝理气，养心安神，调理冲任。

方用柴胡疏肝散、逍遥散、生脉散加减：柴胡12克，香附12克，枳壳12克，白芍12克，川芎12克，甘草9克，当归30克，茯苓12克，炒白术12克，薄荷6克，郁金12克，麦冬12克，五味子9克，酸枣仁15克，生龙牡（各）30克，益母草12克，淫羊藿15克。14剂，水煎服，日1剂。

12月13日二诊：患者服毕14剂药后，面部痤疮明显好转，噩梦减少，夜间睡眠可达7小时，月经尚未至。舌脉同前。

方用血枯经闭方合桃红四物汤加减：当归15克，红花12克，青皮9克，干姜6克，元胡12克，桃仁12克，川椒6克，生熟地（各）12克，赤白芍（各）12克，川芎12克，茜草15克，益母草12克，酸枣仁15克，焦三仙（各）15克。14剂，水煎服，日1剂。

2023年1月3日三诊：2022年12月20日患者月经来潮（相当于服上方7剂时），经量正常，面部痤疮已愈，脱发减少。舌淡红，苔薄白，脉细弦。方用血府逐瘀汤合生脉散：当归12克，生地12克，桃仁12克，白芍12克，红花12克，甘草9克，枳壳12克，柴胡12克，川芎9克，川牛膝12克，太子参12克，麦冬12克，五味子9克，酸枣仁30克。14剂，水煎服，日1剂。

2023年3月11日随访，患者表示从此之后月经恢复正常，每月一至；痤疮偶有小散发。

按 人体的真皮层、表皮层中存在着大量的性激素受体，月经周期的波动可以明显影响皮脂腺的分泌与角化功能。女性痤疮好发于青春期，以行经前多见，常伴月经紊乱，可由精神因素而加重。中医认为，肝主疏泄、藏血，可调畅气机、调节月经。肝疏泄功能失调，则气机不畅，导致月经失调、面生痤疮等。

本案患者学业压力大，情志不遂，肝失疏泄，冲任失畅，故而导致月经失调与面部痤疮并见。初诊时以柴胡、香附、枳壳、白芍、川芎、甘草组成柴胡疏肝散，并合当归、茯苓、炒白术、薄荷组成逍遥散以疏肝理气，养血健脾；麦冬、五味子取生脉散益气养心之意；叠加郁金行气解郁，酸枣仁、生龙牡安神促睡，心肝同治；稍辅益母草、淫羊藿，调理冲任。

二诊时病患痤疮逐渐消退，此为肝气得疏之佳兆，乃以血枯经闭方加减（源自清代医家姚俊所著《经验良方全集》，组成为莪术、干漆、当归、红花、肉桂、大黄、青皮、干姜、元胡、桃仁、川椒）联合桃红四物汤破瘀暖宫，养血活血。其中桃仁、红花、川芎活血化瘀，莪术行气破血，元胡既能行血中气滞又能行气中血滞，干姜、川椒温中散寒，青皮疏肝破气，生熟地、当归滋阴养血、补肝调经，赤白芍养血和营，茜草、益母草活血调经，酸枣仁养心安神，焦三仙健运脾胃，共奏其效，服上方7剂后患者经水复来。

三诊时患者痤疮已愈，虽大功告成，但肝郁血瘀日积月累，尚需进一步活血养血、疏肝理气以巩固疗效，血府逐瘀汤为不二之选。故以桃仁、红花、白芍、川芎活血祛瘀，牛膝活血通经、引血下行，生地、当归养血益阴，枳壳、柴胡理气行滞，甘草调和诸药，并合太子参、麦冬、五味子组成生脉散，继续疏肝养心、活血养血以资巩固。

本案的高明之处在于分阶段调治月经失调与痤疮。患者初诊时虽以求治面部痤疮为主而非调理月经，但蒋健认为弃“并月”（女性月经呈规律性的2个月一行）于不顾而单治痤疮，无异于舍本逐末、缘木求鱼，不符合中医整体观念，遂以调经为先。（李威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黄浦分院）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