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的四类特殊药性

发布时间:2023-08-17 10:30:26

•中药还有一些特殊药性,如气味厚薄、刚柔、动静、润燥等。特殊药性是对传统药性的补充与细化,是对药物的多维度认识,主要反映的是药物的个性,且对其临证运用的准确把握具有重要意义。

•不同药性间有着密切关联,如气味厚薄与升降浮沉间有一定关联,再如刚性药多动、多燥、多升,柔性药多静、多润、多降等。认识药物需综合判定,“参伍错综以尽其变,胜复分合以成其化”,不能拘泥。

一般认为,中药的药性主要包括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归经、有毒无毒、配伍禁忌等。这些可称为基本药性,是药物共同具有的一些普遍特性,也是认识与应用药物的基本依据。除此之外,中药还有一些基本药性难以概括的性质,如气味厚薄、刚柔、动静、润燥等,姑且可称之为特殊药性。特殊药性所反映的是药物的个性特征,且对其临证运用的准确把握具有重要意义。兹结合文献对这些特殊药性作一梳理分析。

厚薄

药之厚薄,主要是指气味的浓淡、强弱。厚者指气味的浓重与浓烈,薄者指气味的轻淡与微弱。

《素问·至真要大论》首先提出“气味有薄厚”之说。《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则进一步把气味厚薄划分阴阳,并认为气与味的厚薄导致了功用差异,谓:“阳为气,阴为味……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之阴。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

依《黄帝内经》所论,后世医家还认识到:一是气味厚薄与气味的种类相关,如《医学启源》言:“味之薄者,阴中之阳,味薄则通,酸、苦、咸、平是也”,“味之厚者,阴中之阴,味浓则泄,酸、苦、咸、寒是也”;“气之薄者,阳中之阴,气薄则发泄,辛、甘、淡、平、寒、凉是也”,“气之浓者,阳中之阳,气浓则发热,辛、甘、温、热是也”。二是气味厚薄直接关乎升降浮沉之性。如《医学启源》阐发了药物具有升降浮沉不同作用趋向的道理,并创制了“气味浓薄寒热阴阳升降之图”,还以茯苓、麻黄、附子、大黄为例,说明药物的升降与功用不仅关乎药之味,还与药之气味厚薄有重要关系。又如《本草备要》明确指出:“气厚味薄者浮而升,味厚气薄者沉而降,气味俱厚者能浮能沉,气味俱薄者可升可降。”

概括而言:气本属阳,气厚者为阳中之阳,故“气厚者浮”;气薄者为阳中之阴,故“气薄者降”。味本属阴,味厚者为阴中之阴,故“味厚者沉”;味薄者为阴中之阳,故“味薄者升”。换而言之:气属阳,本主升浮,气厚者如此,气薄者则沉降;味属阴,本主沉降,味厚者如此,味薄者则升浮。

由此可知,药物的气味相同而功效有别,与药物气味的厚薄有直接关系。此如《医学启源》言:“凡同气之物必有诸味,同味之物必有诸气,互相气味各有厚薄,性用不等。”以黄芩、黄连、黄柏为例,黄芩味薄,味薄者升,主要作用于人体上焦,善清上焦心肺之火或湿热;黄连味不薄不厚,主要作用于人体中焦,善清中焦肝胆脾胃之火或湿热,又入心经而能善清心火;黄柏味厚,味厚者降,主要作用于人体下焦,善清下焦肝肾之火或湿热,尤长于退肾之虚火。

许多医家对药物的气味厚薄颇为重视。如黄芪,《本草纲目》引张元素语曰:“味甘,气温、平。气薄味厚,可升可降,阴中阳也。”再如连翘,《本草汇言》谓:“味苦气平,气味俱薄,轻清而浮,升也,阳也。”又如黄连,《药鉴》谓:“气寒味苦,气薄味厚,无毒,沉也,阴也。”《本草品汇精要》更是把所载1815种药物大都标注了气味厚薄,如“吴茱萸,气味俱厚,阳中之阴”“山豆根,气薄味厚,阴中之阳”等。

此外,《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补上治上制以缓,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厚,缓则气味薄。”所言之“缓”是指气味俱薄之药物,“急”则指气味俱厚之药物。

刚柔

药之刚柔,一般指药性的峻猛与和缓及药效的快慢。刚药者,其性刚猛燥烈,以辛香温燥及苦燥者居多。如叶天士所言“辛温香燥皆刚”(《临证指南医案》),喻嘉言则谓“气味俱雄之药”。柔药者,其性柔弱平缓,多为味辛、甘、酸、咸,性寒、凉或平之品。《研经言》对此述之甚详:“药性有刚柔:刚为阳,柔为阴,故刚药动,柔药静。刚而动者其行急,急则迅发而无余,其起疾也速,其杀人也亦暴;柔而静者其行缓,缓则潜滋而相续,其起疾也迟,其杀人也亦舒。”

依此而言,具有温里散寒、回阳救逆、泻下通腑、泻水逐饮、温补肾阳等作用的药物大都性急、奏效迅速,多属于刚性药物;而具有补阴补血、润肠通便、柔肝敛阴、补中益气、养心安神等作用的药物,大都性缓,多属于柔性药物。

张景岳在《类经》中曰:“形证有柔刚,脉色有柔刚,气味尤有柔刚。柔者属阴,刚者属阳。知柔刚之化者,知阴阳之妙用矣。”又在《景岳全书》中云:“气味之刚柔:柔者纯而缓,刚者躁而急。纯者可和,躁者可劫。非刚不足以去暴,非柔不足以济刚。”其擅长应用附子,但不主张独用,指出:“附子性悍,独任为难,必得大甘之品,如人参、熟地、炙甘草之类,皆足以制其刚而济其勇,斯无往而不利矣。”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对药性刚柔有许多深刻而独到的认识,认为刚柔药的选用应结合脏腑的生理特性,指出:“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阳土,得阴自安,以脾喜刚燥,胃喜柔润也”“凡脾肾为柔脏,可受刚药;心肝为刚脏,可受柔药”“脾为柔脏,惟刚药可以宣阳驱浊”等,并非常认同喻嘉言提出的“刚药变胃”之说,谓:“盖通阳则浊阴不聚,守补恐中焦易钝。喻氏谓能变胃,而不受胃变。苟非纯刚之药,曷胜其任?”此外,还不厌其烦地指出了刚药刚剂之弊,如“刚热之补,畏其劫阴”“纯刚恐伤阴液”“乱投破气刚药劫阴”“平昔液衰,难用刚燥”“阴伤不受桂附刚猛”“凡久恙必入络,络主血,药不宜刚”“肝体本刚,相火内寄,一派热燥药饵,以刚济刚,竟有缺折之虞”等。

《医原》则从药之体质角度来论刚柔,可谓一家之言:“草木虽微,其气味有阴阳之分,体质有刚柔之别,一物一太极也。古人论药性,多言气味,少言体质。盖以地之刚柔,即天之阴阳所化,言阴阳而刚柔即在其中。”

《张氏医通》谓麻黄附子细辛汤为“开发肺气之刚剂”;《绛雪园古方选注》倡言刚柔并用之法,如十全大补汤“四君、四物,加黄芪、肉桂,是刚柔复法”、苍术石膏汤“知母佐石膏,刚柔相配,不伤脏腑之正气”。《温病条辨》云:“此方(黄土汤)则以刚药健脾而渗湿,柔药保肝肾之阴,而补丧失之血,刚柔相济,又立一法,以开学人门径。”

动静

药之动静,指药物的走守之性。《素问·至真要大论》即有“性用有躁静”之言。《景岳全书》对此述之颇详:“以药而言……性动而走为阳,性静而守为阴。”“气味之动静……静者守而动者走。走者可行,守者可安。”

一般而言,药性升、浮者为动药,性走而不守,具有行气活血、舒筋通络、发汗解表、利水渗湿、泻下通便、化痰散结、消食导滞等功效者多属动药;药性沉、降者为静药,性守而不走,具有益气养血、助阳滋阴、收敛等功效者多属静药。

动药多善流动走窜,在人体可通上达下、彻内透外,服后药效发挥迅速、起效快,但维持时间较为短暂。如川芎,《本草汇言》谓其:“上行头目,下调经水,中开郁结,血中气药……味辛性阳,气善走窜而无阴凝黏滞之态,虽入血分,又能去一切风、调一切气。”

静药多能补益脏腑之不足、精血之亏虚,性柔润凝滞,长于固守,药效发挥较慢,但维持时间较长。如熟地黄,《本草利害》谓:“熟地乃阴滞不行之药,大为脾胃之病所不宜。凡胸膈多痰,气道不利,升降窒塞,药宜通而不宜滞,汤液中应避地黄,故用宜斟酌。”再如干姜,《本草求真》谓:“大热无毒,守而不走,凡胃中虚冷,元阳欲绝,合以附子同投,则能回阳立效,故书有‘附子无姜不热’之句。”又如黄连,《本草问答》谓:“黄连纯于苦味而无气,故守而不走。”

药物动静之性本为天赋,但通过炮制可以改变。以姜为例,有“生姜走而不守,干姜能走能守,炮姜守而不走”之说。此外,一些药物还具有动静双重属性,如当归、鸡血藤静而能补血,动而能活血。

动药易耗散正气,静药易阻滞气机,因而临证用药常需动静结合。如附子与肉桂相伍,既走又守,温补而不呆滞,各得其用,相得益彰;砂仁和熟地相伍,可防止熟地滋腻碍胃之弊;甘草和大黄相伍,可缓和大黄泻下之力而不伤正气;川芎与白芍相伍,敛散同用,互有节制,既可活血止痛又可养血柔肝。

润燥

药之润燥,是针对药物祛除燥邪或湿邪,以及治疗燥证或湿证的作用而确立的药性。

《本草拾遗》首开药物性能和功效分类的先河,谓“诸药有宣、通、补、泻、轻、重、滑、涩、燥、湿,此十种是药之大体”,并言“燥可祛湿”“湿可祛枯”。《圣济经》进一步指出:“湿气淫胜,肿满脾湿,燥剂所以除之;津耗为枯,五脏瘦弱、荣卫涸流,湿剂所以润之。”《儒门事亲》则说:“所谓燥剂者,积寒久冷,食已不饥,吐利腥秽,屈伸不便,上、下所出水液澄澈清冷,此为大寒之故,宜用于姜、良姜、附子、胡椒辈以燥之”“所谓湿剂者,润湿之谓也”。《本草纲目》则认为:大凡除湿之药皆有燥性,而凡养血、生津、益精、润燥之药,皆有润性。

《医原》对润燥药性尤为推崇,并对这一性能的临床意义多有发挥,指出:“病有燥湿,药有燥润。凡体质柔软,有汁有油者皆润;体质干脆,无汁无油者皆燥。然润有辛润、温润、平润、凉润、寒润之殊;燥有辛燥、温燥、热燥、平燥、凉燥、寒燥之异。又有微润、甚润,微燥、甚燥之不同。大抵润药得春秋冬三气者多,得夏气者少;燥药得夏秋冬三气者多,得春气者少。燥药得天气者多,故能治湿;润药得地气者多,故能治燥。”但这种依据药材质地的柔润或枯燥来认定药性润燥的方法,并不普遍适用。如百部、紫菀、款冬花,教材中均称其能“润肺”,但并非因其富含汁液,其含义与麦冬、天冬、百合等的润肺作用显有不同,只是这些药物虽为辛温或苦温之品,但其性却并不燥。此外,风药大都辛温而燥,而防风、秦艽二味却有“风药之润剂”之称。

一般说来,具有生津止渴、养阴润燥、润肺化痰、润肠通便、滋补精血等功效的药物,均具有湿润之性;具有燥湿、化湿、利湿、化痰、祛风散寒、行气健脾、祛风湿等功效的药物,多具有燥性。

综上所述,笔者有如下五点认识:一者,由《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可以看出,药性理论在其时已初具雏形,形成了以四气五味学说为主的药性理论体系。尽管也已认识到这一体系过于平面化,有明显的片面性与局限性,难以反映药物的个性特点及其间的细微差别,并提出诸如气味厚薄、刚柔等内容加以弥补,但整体而言尚嫌粗浅、笼统。直到金元时期易水学派的张元素等,补充了药物的升降沉浮、归经两个重要内容,药性理论才得以发展与丰富,药物作用机理的解释也因而更具说服力,并一直作为主流沿用至今。二者,特殊药性是对传统药性的补充与细化,是对药物的多维度认识,主要反映的是药物的个性,能使对药物的构象认识更为丰满、鲜活、生动。三者,厚薄、刚柔、动静、润燥等均是药物的客观属性,也是从不同角度对药物偏性的反映,但相关概念、标准、界限均嫌模糊。且由于药物自身的复杂性,这种两分法分类显得过于单一和片面,因为有不少药物的药性呈现的并不是非此即彼的状态。四者,不同表述的药性相互间有着密切关联,如气味厚薄与升降浮沉间有一定关联,再如刚性药多动、多燥、多升,柔性药多静、多润、多降等。五者,认识药物需综合判定。如徐灵胎言:“性者,物所生之理也,由是而立本草、制汤剂以之治人”“凡药之用,或取其气,或取其味,或取其色,或取其形,或取其质,或取其性情,或取其所生之时,或取其所成之地,各以其所偏胜而即资之疗疾”。而运用这种各取其偏的方法,冉雪峰认为还要“参伍错综以尽其变,胜复分合以成其化”,不能拘泥。

张锡纯有感而言:“尝思用药如用兵。善用兵者必深知将士之能力,而后可用之以制敌;善用药者亦必深知药性之能力,而后能用之以治病。”此可谓经验之谈,要言不烦。显而易见,为医者临证用药不仅需要谙熟其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归经、毒性大小等基本特性,还应知晓其气味厚薄、刚柔、动静、润燥等个性特征,唯有如此才能做到知药善用、药尽其用,把药用准、用活、用好。(朱光  河南中医药大学)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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