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使用率100%”“零死亡”“零感染”“零投诉”“抗生素应用最低”这是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急诊科主任方邦江在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在雷神山医院C5病区的“战果”。在西医没有特效药物的情况下，中医药作为中华民族的瑰宝发挥了其巨大的优势，在抗击疫情中闪闪“发光”。为了擦亮这块“瑰宝”，发挥中医药在急危重症的作用，提升国家急危重症医疗水平，“大手拉小手”共同构建国家中医重症医学优势专科。6月中旬，国家中医重症医学优势专科联盟在上海成立。

除了应对突发疫情，中医药还能在急危重症中发挥什么作用？从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急诊科的毒蛇咬伤病例可窥其一二。

中医治疗急危重症之光闪耀

“一定要救活这个患者！”这是在抢救一名被毒蛇咬伤昏迷的患者时，方邦江许下的承诺。

5月28日，53岁的单阿姨因摘粽叶被竹叶青蛇咬伤。当日下午5点左右，患者突发呼吸困难，继之意识障碍，呼吸心跳停止，经全力抢救后自主心跳恢复，但病情仍然非常危重。5月29日，历经5小时，跨省转院来到了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

“来院时，患者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通气，去甲肾上腺素维持血压，呼吸、循环功能衰竭，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合并脓毒症休克、消化道应激性溃疡伴出血等。”龙华医院急诊科主任医师赵平说，在方邦江的指导下，急诊科的医生们积极为患者进行液体复苏，呼吸机辅助通气，开展脑复苏，并第一时间启动了中医治疗，使用“复元醒脑法”，基于“阳明法”进行针刺治疗，根据“急性虚证”理论，使用人参甘草汤加减胃管注入。第2天，患者胃肠减压未见血性引流物，出血渐止，血压回升，第3天停用去甲肾上腺素。6月3日，患者意识逐渐恢复。

毒蛇咬伤的患者在中医治疗下快速恢复，闪耀出中医药治疗急危重症的光芒。为何中医药这颗“明星”可以在急危重症领域发光发亮？“复元醒脑法”“急性虚证”“阳明法”又是怎么一回事？方邦江进行了解答。

“这个患者不仅仅是毒蛇咬伤，更重要的是多脏器（呼吸、循环、中枢神经、血液、消化）功能衰竭，体现的是中医在治疗脑病、呼吸功能障碍等方面的作用和优势，没有中医治疗参与，这个患者很难恢复。”方邦江说。

针对该患者的重症脑病，方邦江根据重症脑病“元气虚损为根本，痰瘀互结、脑窍闭阻、神灵失用”的核心病机，使用了复元醒脑法，重用安宫牛黄丸，配合羚羊角散，开窍醒神，使患者的神志很快转清。

他还创造性地提出了“急则也可治其本”的“急性虚证”理论，这位蛇毒咬伤的患者恰恰属于“急性虚证”的范畴。“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出现了应激性溃疡、消化道出血，无法通过手术来治疗。基于张景岳‘无形之血不能速生，有形之气所当急固’，通过补气以补血，利用人参甘草汤治疗，一两天的时间患者消化道出血就停止了，人参甘草汤在治疗消化道出血方面具有非常好的疗效。”方邦江说。

对于阳明针刺法，方邦江介绍，是基于“治痿独取阳明”，解决的是该患者呼吸衰竭的问题，协助呼吸机脱机，选用足三里、阴陵泉、合谷、太溪、膻中。

“其实重症脑病、重症感染、耐药菌感染、内脏出血（消化道出血）、呼吸功能衰竭、胃肠功能衰竭等都是中医治疗急危重症的优势。”方邦江说。

“大手牵小手”，让更多医院向光而行

国家中医重症医学优势专科联盟囊括了中医医院、中西医结合医院、中西医协同“旗舰”医院在内的74家医院。其中，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及广东省中医院是联盟的主席单位，浙江省中医院、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等25家医院作为副主席单位。联盟还有24家常委单位及23家委员单位。方邦江及广东省中医院大德路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郭力恒担任联盟的主席。

作为主席单位，广东省中医院拥有全国中医院中最早建立的大型综合性重症医学科（ICU），是国家区域中医诊疗中心（急危重症方向），国家卫生健康委临床重点专科，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十二五”重点专科及重症医学协作组总牵头单位，以心肺重症作为主攻方向，致力于中医药早期干预“逆转”“截流”危重病人的临床和研究工作。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急诊科是国家中医药高水平重点专科、国家区域诊疗中心、国家重点临床专科、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学科、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急诊临床基地。科室形成了中西医急诊治疗重症感染与耐药菌感染、多脏器功能衰竭、急腹症、毒蛇咬伤等中西医结合急救医学特色优势病种的诊疗方案。

作为联盟的“领头羊”，他们带动着其他医院共同追寻中医治疗急危重症之光。

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中医医院是联盟委员单位，其重症医学科于2024年初收治了一位84岁的高龄患者，该患者曾于其他医院ICU住院20余天，后因多重耐药菌感染、多器官功能衰竭、气管切开脱机困难等原因入住该院。该院重症医学科针对性进行抗感染、营养支持、序贯脱机、呼吸功能锻炼等治疗。患者在入院第4天出现肠梗阻，方邦江在该院开展教学查房指导时指出，患者由于身体正气虚弱，毒邪内陷，清阳不升，浊气下陷，导致毒热、瘀血、痰浊内阻，瘀阻脉络，进而令各脏器受邪而损伤，选方补中益气汤合升降散加减，并传授家属食疗方“蛤蚧黄芪汤”对患者进行饮食调养。治疗第3天，患者肠道逐渐开始排气排便，腹胀明显减轻，第5天完全脱离呼吸机，第6天成功转入普通病房。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中医医院重症医学科在方邦江的指导下进一步探索中医药参与危急重症的新模式，让中医药早期介入、全程参与危急重症的诊疗。

该病例再一次印证了中医药的优势，“大手牵小手”也在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未来，更多的医院可以得益于联盟，提升中医药治疗急危重症的能力，以造福更多患者。

联盟成立，汇聚星光闪耀

谈及急危重症目前的发展现状，方邦江表示，现在年轻医生不敢接触危重患者，对中医治疗急危重症的认识不足，长期从事急危重症有经验、有疗效的专家也很少，可以说捉襟见肘，中医急危重症科各地区发展不平衡，且同质化管理存在困难。这对中医以后的传承创新发展，以及在国家医疗卫生中发挥的作用都会受到质疑。加强重症医学、急诊医学的建设，不仅对当下发挥中医药的优势有意义，而且是对未来巩固中医药的历史地位，促进传承创新，进一步向国际推广也有着重要的意义，所以有必要将资源整合。

如何整合资源，解决专科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加强中医优势专科建设”被写入到2024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4月印发的《关于加强重症医学医疗服务能力建设的意见》中提出，有效扩充重症医学医疗资源，优化医疗资源结构与布局，重点补齐西部地区和县域重症医学医疗资源短板，实现区域重症医学医疗资源均衡发展。强化重症医学专科建设，加强重症医学专业人才培养和队伍建设，提升专科服务能力，实现重症医学专科高质量发展。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日前发布了《国家中医优势专科建设单位和培育单位名单》，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的重症医学科成功入选。

在这一背景下，国家中医重症医学优势专科联盟成立。“联盟的成立就是为了‘大手牵小手’，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途径。此外，因为国家中医优势专科建设及培育单位的名额有限，所以想通过联盟将治疗急危重症能力强、学术水平比较高但又没能进入名单的科室，也能够加入到联盟中，做好传帮带。与此同时，也将治疗急危重症能力比较薄弱的单位纳入到联盟中，达到为他们‘输血’的目的。”方邦江表示。

上海市中医药学会常务副会长谈美蓉表示，国家中医重症医学优势专科联盟的成立将推动中医急诊和重症医学的规范化、同质化发展。希望通过专科联盟，可以集全国专家的力量，集中攻关中医急诊和重症医学的重点难题，培养更多中医急诊、重症的青年专家，为进一步发挥中医药在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置中的作用，提升中医药的服务能力，为更好地服务于健康中国战略提供重要的保障。

对于联盟成立之后具体的工作安排，方邦江表示，将和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重症医学专业委员会一起，集结各地的联盟成员定期开展全国范围的学术活动。不仅如此，也会以省市为单位开展相应的学术培训、技术演练、会诊等。还希望通过联盟，派全国有影响力的专家到基层进行实地指导、定点帮扶，并提供他们进修的机会。依托联盟，开展一些高水平循证医学研究，为中医治疗急危重症提供高级别的循证依据，制定具有指导意义的诊疗方案、路径、指南等，为指导全国治疗危急重症提供更好的工具。

联盟中的各个医院携手共同努力，助力中医药瑰宝在急危重症领域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