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以“六郁”理论阐释

发布时间:2017-09-08 00:00:00

糖尿病(DM)是严重危害人类健康的慢性病之一。中国2015年DM患病人数为1.096亿,居全球首位[1]。中国目前还有4.934亿的DM前期人群,约占中国总人口的50.1%[2],如不加干预,20年后93%的DM前期人群将进展为DM[3]。因此,对DM前期人群进行干预,延缓甚至逆转其发展为DM,对于控制中国DM的迅速增长趋势、降低沉重的医疗负担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DM前期属于DM的“未病”阶段,这个阶段症状表现不明显,甚至可以无典型症状,仅有生化指标的异常[4]。古代由于医疗条件的限制,无论患者或医家对于这种“隐症”阶段的疾病都无法及早认知,所见者几乎均已是出现“显症”阶段的DM期。因此,古代对于DM前期缺乏系统认识,中医消渴病的“阴虚燥热”病机理论和“三消”辨治体系未能囊括DM前期的辨证论治。中医对DM前期的系统认识及辨治尚待充实。仝小林教授团队早年对DM前期的病机进行探索,认为DM前期存在郁滞的病机[5-6]。经过10余年研究,在“治未病”理论指导下建立了中医DM早期预防策略,提出DM前期的核心病机———“六郁”,认为DM前期是食、气、热、痰、湿、血六郁与虚(气虚、阴虚)共同作用的结果;在“六郁”理论指导下,确立了DM前期的主要证型为脾胃壅滞证、肝郁气滞证、湿热蕴脾证、脾虚痰阻证与气阴两虚证。针对郁的病机,提出开畅气机的主要治则,治疗时应判断病性虚实,在开郁原则指导下,采用辛开苦降、消食导滞、疏肝理气、健脾化痰、益气养阴等不同治法,阻断DM前期向DM转化,达到“治未病”目的。

1六郁的理论源流

金元医家朱丹溪首创气、血、痰、火、湿、食六郁理论,并论述了“六郁”的病因病机、症状以及治法方药。其认为六郁的基本病理在于气血怫郁,并尤以气郁为关键。气、血、痰、火、湿、食的滞留,是郁证临床常见的重要病变类型。“郁者,结聚而不得发越也。当升者不得升,当降者不得降,当变化者不得变化也。”因此,强调以开郁顺气为先的治疗原则,并创制越鞠丸等名方;同时提出“气郁者开之,血郁者行之或消之,痰郁者消而导之,湿郁者燥之、利之,热郁者清之,食郁者消之”的辨治之法[7]。后人在理论和实践上不断丰富和发展了“六郁”学说。其弟子戴思恭指出:“六郁责诸中焦”,认为导致六郁的病机关键在于传化失职[8]。王纶对六郁病证的治法有了进一步的发挥,认为杂病的病机不外乎气、血、痰、郁四个方面,凡治气、血、痰诸病均可“以郁法参之”[9]。龚廷贤在丹溪所论六郁基础上,针对每种郁证的临床表现之不同,补充证治方药。同时提出六郁汤、越鞠丸为“解诸郁之总司也。”[10]“六郁”理论和实践经验丰富了中医学对疾病的认识和治疗内容,在临床论治上具有广泛的意义。

2以“六郁”理论阐释

DM前期的病因病机DM自然发展过程分为郁、热、虚、损不同的病理阶段。“郁”的阶段代表DM前期。根据DM的临床特点,将其分为胖与瘦两种基本类型,肥胖型DM属“脾瘅”范畴,消瘦型DM属于属“消瘅”范畴[11-12]。肥胖型DM因于饮食不节,过食肥甘,前期以食郁为先导,六郁相兼为病。如《素问·奇病论》云:“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长期过食肥甘厚味醇酒炙煿会损伤肝脾,滋腻碍胃,致脾胃运化不及,食郁中焦,则脾胃气机壅滞,肝木疏泄不及,日久成气郁;郁久化热,且肥甘之品令湿热内生;积滞日久则形成痰郁、痰湿、痰浊、痰热;气郁可致血行缓慢,脉络郁滞,血行艰涩受阻,形成血郁。上述病理变化最终形成食、气、火、痰、湿、血六郁。故肥胖者前期虽无口干口渴等症状,但可见腹型肥胖、倦怠、舌苔黏腻或厚腻、舌质偏暗等症,是六郁相兼为病。消瘦型DM患者前期以气郁为主,其发病是在先天禀赋不足的基础上,受情志、环境等诱发所致。如《灵枢·五变篇》所言:“怒则气上逆,胸中积热,血气逆留,髋皮充肌,血脉不行,转而为热,热则消肌肤,故为消瘅”。情志失调,肝气郁结,久郁化火。且肝疏泄不及,木不疏土,则脾胃之气升降失常,中焦枢机不利,致郁而化火,火热怫郁,肆虐中宫。气机不畅,血行艰涩受阻,形成血郁;血郁进一步加重导致血瘀。此类患者多存在气、血、热(火)郁,故消瘦者前期可见形体偏瘦、情志波动大、舌红等症。然无论从饮食或从情志导致的郁,郁证日久,均可由脾胃壅滞逐渐转为脾虚胃滞,火郁伤阴耗气。

因此,可以认为DM前期是食、气、火、痰、湿、血六郁与虚(脾虚、气阴两虚)共同作用的结果[5-6,13-14]。此“六郁”与朱震亨所论六郁区别在于:肥胖型DM前期“六郁”以食郁为核心,由食郁而生气滞、痰阻、水湿、内热等其他郁证表现,最后产生血郁;食郁、痰郁、湿郁和热郁在中焦,只有气郁和血郁影响全身。消瘦型DM前期以气郁为核心,由气郁而生火郁、血郁,可兼夹气虚、阴虚,少见食郁、痰郁、湿郁。临床治疗应把握“郁”的基本病机,判断病性虚实;在开郁原则的指导下,采用辛开苦降、消食导滞、疏肝理气、健脾化痰、益气养阴等不同治法,早期预防,阻止疾病进一步发展为DM。

3“郁”与“虚”的关系探讨

六郁虽然以“郁滞”为特点,多为实证,但却与虚证有密切的关系。《杂病源流犀烛·诸郁源流》说:“诸郁,脏气病也。其原本于思虑过深,更兼脏气弱,故六郁之病生焉。”郁证中虚证的原因有以下3个方面:①郁证日久,容易阻滞气血的运化,导致气血生化不足,进而发展为虚证,如嗜食肥甘厚味,脾胃壅滞日久,由滞转虚,可进一步影响脾胃肠腑的运化功能;②气虚致郁。李东垣阐述了“气虚致郁”,认为“脾土虚弱,清者难升,浊者难降,留中滞隔,瘀而成痰”。饮食失节或喜怒忧恐日久,致脾胃气虚;脾气虚弱,无力输布精微,水谷精微不归正化,则酿成水湿痰浊,壅滞中焦,郁而化热,进而发病;③阴虚致郁。《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起居衰矣。”老年人或劳损久病的患者,气虚化生无权,阴虚无以滋养,精微无以输布,郁结中焦,是因虚而郁。《灵枢·五变》:“五脏皆柔弱者,善病消瘅。”先天禀赋不足者,肝肾精血或津液不足,运化不及,不仅会形成瘀血、痰凝、气滞,而且会导致虚火内生。阴虚火旺,耗伤津血,炼液为痰,会进一步促进血、痰、热郁的发生。《景岳全书》说:“凡诸郁滞,如气、血、食、痰、风、湿、寒、热,或表或里,或脏或腑,一有滞逆,皆为之郁,当各求其属,分微甚而开之,自无不愈。然以上诸郁治法,皆所以治实邪也。若阳虚则气不能行,阴虚则血不能行,气血不行,无非郁证,若用前法则愈虚愈郁矣,当知所辨。”对于因“虚”致“郁”或者“郁”久转“虚”的这部分患者,郁证不能专主开郁,亦当补益,虚实之治不同[15]。

4DM前期的中医辨证论治

肥胖型DM分为实胖型和虚胖型,实胖型患者六郁相兼为病,虚胖型患者以脾虚胃郁为根本;中等体型/消瘦型患者多以肝郁(气、血、热/火郁)为主,而年老、久病DM前期人群的病机以气阴两虚为主,气郁、血郁为其次。仝教授团队在“六郁”理论指导下,结合专家共识和相关文献,确立了DM前期的主要证型为脾胃壅滞证、肝郁气滞证、湿热蕴脾证、脾虚痰阻证与气阴两虚证[16]。

(1)中土(脾胃)壅滞证:症状:腹型肥胖,脘腹胀满,嗳气、矢气频频,得嗳气、矢气后胀满缓解,大便量多,舌质淡红,舌体胖大,苔白厚,脉滑;治法:行气导滞;方药:厚朴三物汤(《金匮要略》)加减。

(2)肝郁气滞证:症状:形体中等或偏瘦,口干口渴,情绪抑郁,喜太息,遇事易紧张,胁肋胀满,大便干结,舌淡红,苔薄白,脉弦;治法:疏肝解郁;方药:四逆散(《伤寒论》)加减。

(3)湿热蕴脾证:症状:口干口渴,或口中甜腻,脘腹胀满,身重困倦,小便短黄,舌质红,苔厚腻或微黄欠润,脉滑数;治法:清热化湿;方药:半夏泻心汤(《伤寒论》)加减。《穴道秘书》

(4)脾虚痰湿证:症状:形体肥胖,腹部增大,或见倦怠乏力,纳呆便溏,口淡无味或黏腻,舌质淡有齿痕,苔薄白或腻,脉濡缓。治法:健脾化痰。方药:六君子汤(《医学正传》)加减。

(5)气阴两虚证:症状:形体偏瘦,倦怠乏力,口干口渴,夜间为甚,五心烦热,自汗,盗汗,气短懒言,心悸失眠,舌红少津,苔薄白干或少苔,脉虚细数;治法:益气养阴;方药:玉液汤(《医学衷中参西录》)加减。

5以“治未病”为指导积极干预

DM前期DM前期是DM的“未病”阶段,以“六郁”为核心病机。六郁既成,将影响脾胃气机升降,肝失疏泄,进一步导致热、痰、浊、瘀等病理产物的产生,使疾病加重。“六郁”不仅是DM前期的重要病理基础,形成之后又作为继发性致病因素,使前期进展为DM及其并发症,所以“六郁”作为DM前期的核心病机和重要病理基础,是中医“治未病”的关键所在。另外,DM前期人群多伴有肥胖及其他心血管疾病的危险因素,如血脂异常或血压升高等,中医药通过治疗“六郁”,开郁散郁,改善气血阴阳失衡状态,使机体自调节、自修复、自平衡的能力得到发挥,使机体血糖、血脂、尿酸等异常指标从根本上得到调整。在中医“治未病”理论指导下构建DM前期的中医理论体系。仝小林教授提出DM前期的核心病机为“六郁”,认为六郁是指以食郁或气郁为先导而形成的血郁、热郁、痰郁、湿郁与脾虚、气阴两虚共同作用的病理状态。临床治疗应把握“郁”的基本病机,判断病性虚实;在开郁原则的指导下,采用辛开苦降、消食导滞、疏肝理气、健脾化痰、益气养阴等治法,积极而有效预防并推迟DM及其并发症的发生。

来源:北京中医药作者:逄冰刘文科郑玉娇李青伟王翼天金德连凤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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