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沂，原甘肃中医学院教授，现任职于安徽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临床擅长内科、妇科常见病、疑难杂症的治疗，尤其对消化系统疾病的治疗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笔者有幸从师侍诊，受益匪浅。现将其治疗复发性口疮经验介绍如下。

　　脾虚胃实虚火上浮为因

　　复发性口疮亦称复发性口腔溃疡，主要以口腔黏膜突然或反复出现圆形或者椭圆形的溃烂为临床症状，进食时疼痛加剧，影响生活质量，是口腔黏膜疾病中发病率最高的一种疾病。多见于中青年，女性多于男性。

　　一般无明显的全身症状，但询问其病史，大都有神疲乏力、情志不遂、饮食不节、睡眠不佳、便秘等表现，而女性多在行经时加重并复发。现代医学对此病病因尚未完全明了，治疗效果不佳，是口腔疑难病症之一。

　　此病在中医文献中称为“口疮”或者“口破”。《黄帝内经》中载：“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宋代《圣济总录》中载：“论曰口舌生疮者，心脾经蕴热所致也，盖口属脾，舌属心，心火者，脾者土，心火积热，传之于脾，二脏俱蓄热毒，不得发散冲之上焦，故令口舌之间，生疮肿毒。”《寿世保元》中载：“一论上焦虚热，发热作渴，饮食劳役则体倦，此内伤气血，而作口舌生疮者。……一论口疮连年不愈者，此虚火也。”薛己在《口齿类要》也指出：“口疮，上焦实热，中焦虚寒，……各经传变所致。”

　　邓沂把口疮分为实火和虚火。实火之人多为青壮年，体格健壮，病程较短；虚火之人多为中老年、女性，病程长，病情迁延难愈。因此，复发性口疮主要病因当属虚火。

　　虽然口疮患者有灼热疼痛、口干口苦、大便排解不畅、舌红、脉数等热象，但是常自述每当劳累后就会复发，或者食凉饮冷后就会腹泻；或舌体虽红，但体胖有齿印，舌苔腻而水滑等寒象。

　　深究其因，多由饮食不节，损伤脾胃，或情志不畅，肝郁化火，或劳役过度，脾气受损。中洲不足，运化无力，饮食停滞，水湿停运，日久蕴而化热，冲之上焦。所以复发性口疮多属脾虚胃实，虚火上浮。

　　补中益气降火清胃为治

　　此病因中气不足，气虚阳浮，故当补中益气，降火清胃为主，解毒止痛为辅。在临床上实证迁延日久，邪气必会耗伤人体气血；气血虚弱又会产生一些病理产物，继而恶性循环下去；所以，不易辨别属虚属实、属热属寒。

　　对于这种情况，邓沂常从脾胃论治，所以采用补脾清胃，清热解毒，平调寒热之法，脾气足则运化正常，气血充足调和；胃火得降，心火得泻，自然口疮不再复发。

　　故方选半夏泻心汤加减。基本处方：制半夏10克，黄芩10克，黄连6克，党参12克，炙甘草10克，炮姜10克，桔梗12克，桑白皮15克，茵陈15克，白芷12克，黄芪15克,升麻6克，柴胡10克，连翘30克。

　　方义：用半夏泻心汤平调寒热，补中益气。其中干姜换成炮姜，可增强温中散寒的功效。加入黄芪，可同党参、炙甘草共奏益气健脾，气血充足。且现代研究表明，芪、参、草能够调节人体的免疫功能。

　　桑白皮味甘、性寒，清热不伤阴，茵陈芬芳透达且清气分湿热，二药清热利湿而不伤正。而白芷入阳明胃经，还可以行气止痛，可奏降胃祛湿止痛之功效，直接针对病因而治标，是邓沂治疗口疮的必用药对。

　　桔梗和甘草取自桔梗汤，可以清热解毒止痛，又可以载药上行。连翘为“疮家圣药”清疏兼能，表里气血两清之品，可以清心泻火。升麻、柴胡可以升举清气，升麻可以清解阳明火盛，柴胡可以疏肝解郁。本方标本兼治，共奏平调寒热，补中益气，清热利湿解毒之功效。

　　常见加减：大便较稀：在炮姜的基础上加焦山楂15克；大便不畅：加枳实10克；性情急躁：加郁金15克；胃脘嘈杂：加海螵蛸15克，瓦楞子15克；食积化热：加焦三仙各15克；夜卧不安：加川芎12克，酸枣仁30克；纳差、纳呆：加陈皮10克，砂仁6克；胃热较甚：蒲公英30克。

　　典型医案

　　陈某，25岁，男，2013年6月9日。

　　主诉：口疮疼痛反复发作4~5年，加重半月。患者近日口疮溃烂、疼痛，反复发作，口腔两侧有大小不一溃疡数个，色红发白，疼痛难忍，进食加剧。

　　刻诊：口干，口苦，口腔黏腻不爽，时有嗳气，伴有口臭。常感胃脘部凉，平素性情郁闷不欢，大便较干，食冷后便稀。查：舌淡暗尖红苔白黄腻，脉弦滑稍数。

　　处方：制半夏10克，黄芩10克，黄连6克，党参12克，炙甘草10克，炮姜10克，桑白皮15克，茵陈15克，白芷12克，木香12克，代赭石30克，莱菔子15克，蒲公英30克，枳实10克，郁金15克，石菖蒲15克。

　　水煎服，日1剂，分两次服。加减服药数诊后病愈。

　　按：此患者为中气不足，寒热错杂，肝气犯胃，导致脾胃虚弱；气血不畅，生痰生湿，郁而化热，冲之于上，口舌生疮。当益气健脾，平调寒热，清热利湿，凉血止痛。半夏泻心汤益气健脾，平调寒热。桑白皮、茵陈、白芷清热利湿止痛。木香同白芷可以行气止痛，调理中焦，调畅气机。代赭石、莱菔子可以降气和胃，为专治嗳气的药对。蒲公英可以清泻胃热，但又不损脾土。枳实、郁金疏肝理气，调畅气机，且枳实可以行气通便，郁金清心解郁。石菖蒲芳香化湿，醒脾开胃。